考古者王芬:拾起古代文明的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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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鏟、鶴嘴鋤、鋤頭,就這麼一刮一撥,山東大學考古學與博物館學系副教授王芬團隊歷時200多天,最終讓「章丘焦家遺址」露出了真容。前不久,這一發現從800多個候選項目中脫穎而出,高票入選「2017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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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多談自己,在現場是「沉默」的導師
先確定大體區域,再劃分區塊,最後深入挖掘……從上至下,扒開淺灰色的耕土層、近代擾層,掘去黃褐色的漢代層A、褐黃色的漢代層B ,最終抵達黃色土質的大汶口層。
普通人並不理解,那一層層不同顏色的土意味著什麼。但在王芬眼中,這些習慣性步驟,每一步都蘊含萬千。「這些顏色不同的土記錄著時代的信息。」她說。
考古人通常會把把發掘區劃分為若干個正方格,以方格為單位,分工挖掘,這些正方格被稱為「探方」。深掘下去,每個探方都藏著「寶」——或是陶器碎片,或是動物骨骼。每一件文物的背後都記錄著某一時期人類的行為,它們以生動的方式向現代人訴說著過去的故事。
挖「寶」的結果喜人,過程卻有些曲折。如今回憶起發掘過程,王芬的學生邊榮偉仍心有餘悸。那是個仲夏之夜,團隊成員大多都已下工。夜幕之下,數千平米的遺址現場就只剩下邊榮偉一人。他一手打著手電筒,一手輕輕地掃除白骨上的泥土,把白骨一個一個往袋子里放。「當時我心裡已經發怵了,用小推車往回推的路上,天已全黑,兩邊全是樹,風呼呼地刮。想到袋子里的白骨,心裡有點害怕。」邊榮偉說。
這就是考古人的日常,可話不多的王芬對其中的苦累並不願多談,也不願多說自己。在學生們眼中,發掘現場的王芬,「多數時候是沉默的」。她帶著學生小心翼翼地尋找現場的蛛絲馬跡,思緒在時空中穿梭,在五千年前的世界裡徜徉——通過一件件器物,構建起歷史長河中的一幕幕,並呈現出其內在的風土人情、社會關係……
挖出來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對遺址中的每件文物進行照相、繪圖,提取出的人骨還需進行鑒定,以確定性別、年齡、社會地位等信息。「這次墓葬群中的大型墓葬M152,根據其中的葬具和陪葬品情況,可以判定墓主應代表了當時社會群體中的上層。」採訪中寡言的王芬,一談起專業便打開了話匣子。
「考古並非挖出來就完事。」王芬說,僅採樣工作就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環境、植物、動物等多個領域,後期的模擬實驗、同位素測年等,同樣需要跨學科的綜合研究。
2
考古並不驚險,對遺址的解讀才是難點
「古人有著怎樣的精神和物質生活?他們的人際關係怎樣?部落關係怎樣?」王芬常這樣問學生,也常在去現場前問自己。
而進行現場挖掘,就是她尋找答案的過程。只要去現場,有三樣東西王芬是不離身的:手鏟、鶴嘴鋤和鋤頭,手鏟用於刮面、鶴嘴鋤來刮平地表、鋤頭可以快速去土。
通常,每次挖掘都要經歷漫長的時間,對考古人來說無疑是一場耐力的考驗。「若遇上大型遺址,耗時幾十年也不足為奇。」王芬說,「以著名的泰安大汶口遺址來說,1959年進行了首次發掘,1974年、1978年在汶河北岸先後又進行了兩次發掘,時間跨度近二十年,三次加在一起也不過清理出了幾千平方米,這僅是82萬平方米遺址總面積的冰山一角。」
武俠小說中,墓葬中機關重重、險象環生。在墓穴最深處的棺槨里,放著萬兩黃金和武功秘籍……「電視劇和小說是騙人的,即使有棺槨,歷經五千年也都成了土。」王芬說,「考古本身並沒有那麼驚險。可能的危險多數來自於自然環境,比如塌方、泥石流等。而考古真正的難點,在於對遺址本身的解讀。」
「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陽的光輝,一隻器物也能還原古人的精神世界,挖掘現場的每件器物都是古代文明的拼圖。」在王芬看來,考古向深處研究,便是對社會運行規則的構建,「這才是考古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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