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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竹居主人劉強:《論語的大智慧:首屆兩岸學者論語會講文集》代序

作者簡介

劉強,字守中,別號有竹居主人。同濟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任明倫書院名譽山長、守中書院山長、河南大春文武學校名譽校長、台灣東華大學等多所大學客座教授。詩學研究集刊《原詩》主編。央視《百家講壇》主講嘉賓。主要研究方向為魏晉南北朝文學與文化、先秦諸子經典、古典詩學、筆記小說等。近年來致力於傳統文化經典的現代闡釋與傳播。已出版《世說新語會評》《曾胡治兵語錄譯註》《有刺的書囊》《竹林七賢》《驚艷台灣》《世說學引論》《有竹居新評世說新語》《魏晉風流十講》《清世說新語校注》《論語新識》《古詩寫意》《世說三昧》等十餘種。

誤讀《論語》多少年?

——《論語的大智慧:首屆兩岸學者論語會講文集》代序

劉 強

劉強主編《論語的大智慧:首屆兩岸學者論語會講文集》,嶽麓書社,2018年

《論語》成書迄今已兩千多年,一直是中國讀書人的必讀書。至於今天很多號稱讀書人的人壓根兒沒讀過《論語》,或許是拜當代佔據主流的白話文教育所賜,我想說的是,這如果不是一種十分重大的缺憾,至少也絕不該引以為驕傲。

關於《論語》究竟應該怎麼讀,既是一方法論問題,也是一價值觀問題,歷來討論較多,誤讀曲解也不少,故實在頗有辨明廓清之必要。某雖不才,且請試論之。

竊以為,要想讀好《論語》、讀懂《論語》、讀通《論語》,當須有以下四點之認知和確信,庶幾可以盈科後進,漸入佳境。

何晏《論語集解》

光緒遵義黎氏刊古逸叢書本

首先,當明《論語》實為吾國第一部私家撰述,開啟了六經之後「述作並舉」的一個嶄新時代。換言之,《論語》不僅不是通常所說的教條,反而是對一切教條的疏離與反叛。

為何這麼說?蓋因在此之前,六經皆屬王官之學,而就經典之製作而言,一向都以為那是聖人的專利,所謂「聖人作,賢人述」,即使大聖如孔子,也只能謙虛地說自己是「述而不作」(《論語·述而》)。也就是說,在孔子之前,私家及民間尚未出現可以獨立述作的制度安排和文化土壤。

這一學術文化為王室和貴族所壟斷的歷史,直到春秋末年孔子在魯國興辦私學,廣收門徒,開展「有教無類」的平民教育起,才終於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孔子的教育成就極高,以至於「近者悅,遠者來」,尤其是其十四年周遊列國,更使孔門開枝散葉,弟子遍布天下。《史記·孔子世家》說:「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藝者七十有二人。」可見其規模和影響之大。

孔子歿後,「弟子及魯人往從冢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里」。為了給一位偉大的老師奔喪守孝,弟子們從四面八方趕來,廬墓而居,以至於竟然形成了一個今天所謂的「人口聚居地」,這不能不說是中外教育史上的奇蹟!

更值得注意的是,在守喪期間,幾乎天天都會自發性地舉辦大大小小關於學術和教育的「高峰論壇」,弟子們追思孔子一生言行事迹,感慨系之,乃宣之於口,筆之於書,前仆後繼,歷時近半個世紀,幾經整理,數易其稿,終於編撰成《論語》一書。

所以,《論語》之編撰,絕非官方授命,而是弟子自覺,群情自願,蓋夫子生前的德教嘉言,實有令門下所有弟子仰高鑽堅、瞻前忽後、欲罷不能者在焉。此一事件,差不多是孔子興辦的私學從醞釀、發展到成熟、收穫的標誌,弟子們集思廣益、「相與論纂」、著書立說、再造經典的壯舉,差不多可以視為是新興的私學相對於官學的一次反動,開啟了後世私家著述之先河,其意義之大,澤被之遠,細思亦極令人動容!

孔子塑像

《論語》的作者有多種說法。如成書於漢代的《論語讖》說:「子夏六十四人共撰仲尼微言。」認為是孔門文學科高弟子夏領銜編撰而成。西漢大學者劉向則以為:「《魯論語》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記諸善言也。」(何晏《論語集解序》)

東漢班固與漢末趙岐、鄭玄均採納此說,認為《論語》非出一人,乃集體編撰的成果。降及唐代,柳宗元《論語辨》又提出新說,認為《論語》最終定稿者,乃曾子的門徒,而曾子的高徒中,就有孔子的孫子子思。這一說法洞幽燭微,令人豁然開朗。

不過,無論哪一種說法,無不指向一點,即《論語》非聖王製作,而是孔子學派的私家撰述。至於為什麼說是第一部,則有眾多學者的考辨在前(詳參錢穆《先秦諸子系年》《庄老通辨》二書),此不贅述。

唐·閻立本繪《孔子弟子像》

明白這一點,再去讀《論語》,感覺就會不一樣。拋開所有的成見不談,《論語》真是一部最原汁原味、最生動鮮活、最接地氣的經典,如果要研究孔子及其思想,實在沒有比《論語》更可信、更真實的材料了。

《論語》告訴我們的,只是深切著明的道理,廣大精微的智慧,源於生命本初的人類情感,以及紮根大地、浸潤靈魂的存在體驗和人生拷問。作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最高明的人生導師,孔子不僅道大德全,兼具仁智,而且宅心仁厚,風趣幽默(可參拙文《論語與幽默》,見拙著《穿越古典》,上海書店出版社2018年3月版)。

關鍵是,孔子一生都有理想,有目標,有方向,因而從不懈怠,從不氣餒,即使顛沛流離,依然與道逍遙,不改其樂。最終,他擺脫了凡夫俗子的種種坎陷和弊端,達到了「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無可無不可」「無適也無莫也」「從心所欲不逾矩」的聖人境界!孔子為一個民族樹立了一個精神的高標和人格的典範,要說「民族魂」,揆諸歷史,唯孔子可當之而無愧!

劉 強著《穿越古典》

上海書店出版社,2018年

讀過《論語》,你會覺得,坊間竟然把處處充滿道德說教和身體規訓的《弟子規》作為國學啟蒙讀物,是一件多麼荒誕的事!捨本逐末、緣木求魚的結果,只能是欲速則不達,甚至「賊夫人之子」了!

其次,當明《論語》絕非雜亂無章之大雜燴,而實為一綱舉目張、首尾一貫、次第清晰、張弛有度的精心結撰之書,甚至是一「牽一髮動全身」的「學術生命體」!只不過,真要明白這一層,必須下一番沉潛玩索的苦功不可。

古代學者多於《論語》下過苦功,所以常常有此體會。宋儒陳亮(同甫)認為《論語》猶如一片郁蔥廣袤的森林,若不能遍走通貫,甚至不能站在更高處俯瞰,則難免「見木不見林」,甚至「墮於榛莽之中」而無從自脫,當然也就無法體會曲徑通幽、柳暗花明的妙處了。

清聖廟祀典圖攷《至聖先師孔子像》

清道光六年顧元刊本

錢穆先生乃近世大儒,對《論語》終生研讀,愛不釋手。其所撰《論語新解》說:「讀《論語》,貴能逐章分讀,又貴能通體合讀,反覆沉潛,交互相發,而後各章之義旨,始可透悉無遺。」這裡,「逐章分讀」與「通體合讀」,也一語道破了《論語》篇章結構之內在張力!

無獨有偶。南懷瑾先生也說:「在我認為《論語》是不可分開的,《論語》二十篇,每篇都是一篇文章。……整個二十篇《論語》連起來,是一整篇文章。」(《論語別裁》)南先生非學界中人,其書難免有不少學術上的錯誤,但這個對於《論語》篇章結構的大判斷倒是很有眼光的。

數年前,我在大學開講《論語導讀》,曾在網上看到一篇《論語次第》,將全書二十篇做了很好的「穿針引線」,惜乎此文未詳撰人,甚至連是古人還是今人亦不得而知,至今仍引以為憾!

宋人繪·孔子講學圖

以上是就全書篇目而言,實則落實到每一篇之章節,亦皆有次第,只是若非對《論語》有全面把握和體悟者,很難發現貫穿於各章之間的「隱秘線索」!比如《學而》篇前四章:

1.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2.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3.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4.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我們且不說每一章的內容,只看各章依次出場的「發言人」便可見出《論語》編撰的匠心。要知道,《論語》中除孔子稱「子」外,絕大多數弟子都是稱名或稱字,唯獨有若、曾參二人,只要一出現,必以「子」稱之。為什麼?因為二人在孔子去世後,或為同門所師事,或能開館授徒,開宗立派,傳孔子道統於後世。

所以,宋儒程頤說:「《論語》之書,成於有子、曾子之門人,故其書獨二子以子稱。」其弟子楊時也說:「《論語》首記孔子之言,而以二子之言次之,蓋其尊之亞於夫子。」(《論語解》)這說明,《論語》各章節之間之所以是這樣而不是那樣,在此處而不在彼處,真是大有文章在焉。

換言之,《論語》各章之次第安排,遵循的不是時間或空間上的外在順序,而是義理或者說是孔門道脈主次先後的內在順序——這是一種充滿生命信息、文化密碼和學術詮釋能量的編撰學!

我們還可問一個問題:第一章「子曰」,第二章「有子曰」,為什麼第三章不是「曾子曰」,而把曾子的出場放在了第四章?且看南宋大儒陸九淵怎麼說:

《學而篇》「子曰」次章便載「有若」一章,又「子曰」而下載「曾子」一章,皆不名,而以「子」稱之;蓋子夏輩平昔所尊者此二人耳。(《象山語錄》)

孔子弟子像(局部)

其實,陸氏所言只說對了一半:有若、曾子為子夏輩所尊固然不假,但子夏與曾子年輩相仿,未必以師尊視之,故「曾子曰」放在第四章,肯定不是子夏所為,而只能是曾子門徒所「植入」。從曾門的視角來看,「曾子曰」只能置於「子曰」之下才合適,因為如果置於「有子曰」之下,似乎隱含著曾子之學不如有子的「潛台詞」,這恐怕是「曾氏之徒」不願看到的。

而且,曾子小孔子四十六歲,《論語·泰伯》保留了曾子臨死前對弟子所說的話,而這時孔門弟子大多已不在人世,那麼這些章節一定是曾子的弟子記錄的。由此可見,柳宗元的推測很有道理,《學而》篇之所以把「曾子曰」放在第四章,一定是曾子的弟子(如子思之徒)在最終定稿時所為。

這一小小的編撰細節,實則體現了孔門後學在確立有子和曾子在道統傳承中的地位時,有著相當緊張的博弈和角力。這樣一分析,《論語》不是一個「生命體」又是什麼呢?讀不出《論語》各章的內在聯繫,讀不出文字背後的生命律動,又怎麼能說自己讀通《論語》了呢?

今天,仍有學者認為《論語》是沒有系統的,零碎的,並把這一點當作《論語》的缺憾,恕我直言,這實在是「強不知以為知」的皮相之見!

不過,隨著《論語》詮釋學的不斷發展,已有不少學者認識到《論語》編撰學和結構學的價值,並開始了更為有效的鑽研。比如,著名學者楊義先生的《論語還原》(中華書局2015年版)一書便有還原《論語》「生命現場」之志,且有不少值得重視的創穫。

拙著《論語新識》(嶽麓書社2016年版)也試圖勾勒並彰顯《論語》篇章編撰的次第結構與內在肌理,更新既往對《論語》經文的語義理解。而在「兩岸三地首屆《論語》會講」的現場,兩岸學者也都不約而同地涉及這一議題,鮑鵬山、姚中秋、吳冠宏諸先生的論文都有相關論述,讀者可以參看。

《論語的大智慧:首屆兩岸學者論語會講文集》目錄

第三,還當明白《論語》非知識性文獻,實乃吾國道統及價值體系建構之真實律動,充滿「極高明而道中庸」的聖賢智慧,既有隱而不顯的本體論觀照,又有「下學上達」「一以貫之」的修養功夫論。可以說,《論語》從頭到尾充滿了生活閱歷、情感經驗和價值判斷,絕不像有的人所說,是一堆可供學者研究的僵死的文獻記載和歷史材料!簡言之,《論語》是一部生命之書、悅樂之書、自信之書、君子之書和實踐之書。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論語》不像有的書,充滿了知識卻沒有營養。《論語》不僅是中國人的文化「聖經」,也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母乳」,雖然全書不過一萬六千字,但其對於人的人格塑造及精神陶鑄之功,卻怎麼估計都不嫌過分!

北宋大儒程頤喜讀《論語》,曾將閱讀《論語》的效果分為四類:「讀《論語》,有讀了全然無事者;有讀了後其中得一兩句喜者;有讀了後知好之者;有讀了後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還批評第一類人說:「今人不會讀書。如讀《論語》,未讀時是此等人,讀了後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讀。」也就是說,讀《論語》要在能「化」,如果你讀了跟沒讀一個樣兒,那實在是有點兒暴殄天物!

那麼,究竟應該怎麼讀《論語》呢?程頤道出了一個「方便法門」:

學者須將《論語》中諸弟子問處便作自己問,聖人答處便作今日耳聞,自然有得。雖孔、孟復生,不過以此教人。若能於《語》《孟》中深求玩味,將來涵養成甚生氣質!

這其實已涉及讀書的涵養心性、變化氣質之功。據《近思錄》記載,有人問程顥:「人語言緊急,莫是氣不定否?」答曰:「此亦當習。習到自然緩時,便是氣質變也。學至氣質變,方是有功。」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腹有詩書氣自華」了。

朱熹《論語集注》,清武英殿刻本

南宋大儒朱熹承接二程之學,尤重四書,所撰《四書章句集注》發明聖賢微言大義,別開生面,元明清八百年,科舉考試皆以朱注《四書》為圭臬,開啟了中國古代經學及教育的「四書時代」。

在《朱子語類》中,朱子反覆說到讀《論語》《孟子》的心得,大抵皆由博學、慎思、審問、明辨,而落實到篤行,若能靜夜讀之思之,十分受益。比如朱熹認為讀《論語》,不僅能變化氣質,而且最終當落實於倫常日用之中,做到「知行合一」。這是中國古典學問與西方知識論不一樣的地方。朱子還說《論語》要「冷看」,也即「子細靜觀」,其實正是今天所說的「文本細讀」。不僅如此,讀《論語》還要懂得「角色轉換」,也就是發揮「將心比心」的「移情」作用。朱子又說:

孔門問答,曾子聞得底話,顏子未必與聞;顏子聞得底話,子貢未必與聞。今卻合在《論語》一書,後世學者豈不幸事!但患自家不去用心。

由此可見,讀書真須「用心」,不「用心」,則經典自是身外之物,與自家沒有任何關係!而一旦「用心」,則不僅可以「尚友古人」,與聖賢同呼吸共命運,甚至還能如經典所言——從「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直到「參贊天地之化育」!

以上所言,對於從小即接受反傳統教育或西化教育的現代青年來說,或許顯得保守狹隘,甚至迂腐不堪,但你若換個角度看問題,你之所以有此觀感,或許正因為讀書只「用眼」而未「用心」,亦未可知。

古今有大成就者,無不是讀書用心、行事用力的有心人。國學大師錢穆先生晚年總結讀《論語》的體會時說:

「《論語》應該是一部中國人人人必讀的書,不僅中國,將來此書,應成為一部世界人類的人人必讀書。……因此,我認為,今天的中國讀書人,應負兩大責任:一是自己讀《論語》,一是勸人讀《論語》。」

為何要勸人讀《論語》?竊以為,不過是願天下讀書人都能「用心」讀書罷了。

第四,也是對現代讀者至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讀古代經典,切勿先入為主,以今律古,而失去讀書人本該具有的「虛心切己」的態度和「轉益多師」的美德。

也就是說,讀《論語》這樣的經典,光「用心」還不夠,還要「虛心」。要知道,近百年以來的主流思潮就是反傳統,以至於形成了一個「反傳統的傳統」。西學東漸的結果,是使中國讀書人失掉了自己的傳統,「為人之學」取代了「為己之學」,粗識文墨者便自以為是,心懷大而無當的抱負,必欲改天換地而後快!殊不知,目空一切的人常常是閉目塞聽、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

在這方面,我們要向古今有大成就的賢者學習。比如張載就說:「變化氣質與虛心相表裡。」因為只有「用心」「虛心」讀書,才能「走心」「入心」,最後才能達到「養心養氣」之功效。在《朱子語類·論讀書》一卷,朱熹也反覆闡明「虛心」之旨:

讀書須是虛心切己。虛心,方能得聖賢意;切己,則聖賢之言不為虛說。

在朱子看來,「虛心」絕不僅是一種態度,更是一種切己無妄的修身「工夫」!今天多少人讀書,讀書只為「挑刺」和「批判」,只為是己而非人,黨同而伐異,卻不知人一旦墮入此魔障,便很難獲得真正澄明的理性和切己有效的自我成長。

換言之,讀書本身乃是一種「向內求」而非「向外求」的修身「工夫」。不立此誠敬無妄之心,不下此格物致知之工夫,則難有更深、更高之進益。錢穆先生總結朱子讀書工夫說:

「不知朱子讀書,同時即是心地工夫。朱子教人要能具備虛心,專心,平心,恆心,無欲立己心,無求速效心,無好高心,無外務心,無存驚世駭俗心,無務杜撰穿鑿心,能把自己放低,退後,息卻狂妄急躁,警惕昏惰閑雜。

能如此在自己心性上用功,能具備此諸心德,乃能效法朱子之讀書。故朱子教人讀書,同時即是一種涵養,同時亦即是一種踐履。朱子教人讀書,乃是理學家修養心性一種最高境界,同時亦即是普通讀書人一條最平坦的讀書大道。」(《朱子學提綱》)

今人讀書,師心自用,目空一切,動輒糞土聖賢,厚誣古人,正坐不能「虛心」之病也!

錢基博先生(右)與其子錢鍾書

與錢穆同鄉同宗、亦為近代碩儒的錢基博先生,終生服膺聖道,精研經學,其所撰《四書解題及其讀法》頗可參考。他歸納《論語》之讀法,略有四端:第一考其人物(當以孔子及弟子為主,參以司馬遷《史記》之《孔子世家》及《仲尼弟子列傳》);第二析其義理;第三明其教學;第四核其政論。這可以叫作「分類法」。

錢先生是分其大類,我們也可分其小類,自可觸類而旁通,左右而逢源。說到如何閱讀古注,錢基博先生又說:「《論語》注家不一,而未看注之前,須將白文先自理會,得其意理;然後看注以驗得失,虛心涵泳,勿囿我執,勿膠古人,擇其善者從之,其不善者改之,思有不得,則記以存疑;積久思之,必有豁然開悟之一日。如未理白文而遽看注,先入為主,縛於古人成見,或不得自脫矣。」

這又是不泥古、不盲從的當頭棒喝,也是非常有效的《論語》讀法。

以上就《論語》讀法談了個人的四點淺見,野叟獻芹,未敢自是,僅供讀者參考,歡迎方家批評是正。

2018年3月19日

寫於浦東守中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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