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下的不丹戒楚節，菩薩「花雨」中流傳四百載的神舞

文/圖 沖寒

節日中的舞者

算起來離開不丹已半月有餘，記得那天臨別，朋友越跟我叨了一句，不知為何，心裡竟有一絲淡淡的憂傷，這是不是我再來不丹的因？跟我初次來不丹的感覺何其相似，記得兩年前初抵不丹，離開那一刻，也是在帕羅機場，心中突然升騰起一個念頭，這個地方我有一天還會再來的。對於這個位於喜馬拉雅山腳下的神秘佛國，竟然有著類似於心靈深處對家園的依戀，說不清也道不明。果真，這已是我三度走訪不丹，而且我相信，這也不會是最後的一次。

節日不丹

相比曼谷經停印度的周轉，我更喜歡尼泊爾加德滿都直飛不丹帕羅的航線，不用一個小時的航程即可抵達，不丹皇家航空公司的空姐穿著色彩鮮艷的旗拉，娉娉婷婷地穿梭於機艙，端來的飲料剛喝下，很快感覺飛機在下降，機長細心地提醒乘客觀賞舷窗外喜馬拉雅山脈諸峰高聳入雲的勝景。假寐片刻，耳畔梵音響起，飛機已經來到帕羅河谷半空，那熟悉的山川河流，層層梯田和裊裊炊煙的人家又一次映入眼帘。

過節的人們

群山環抱的不丹，地勢形似一個巨大而陡峭的樓梯，帕羅機場是深谷的唯一平地，狹小細長，2000米長的跑道寬只有29米，飛機如游龍般在山巒之間自如穿梭，舷窗外機身緊貼著崖壁飛行，飄忽的山嵐和林間的綠意觸手可及。空中俯瞰，星星點點的不丹藏式民居散落在白雲繚繞的半山，遠處是美麗的宗堡、木橋、流水和行人，當這一大自然畫卷越見清晰時，飛機已經穩穩地降落在帕羅機場上了。

不丹女人

位於喜馬拉雅山脈東段的「雷龍之國」不丹，又稱竺域，竺即是龍，不丹人相信雷聲是來自龍的聲音，天降雨水則是祥瑞之兆，尤其在春天帕羅戒楚節這樣喜慶的日子裡，如果遇上雨天，代表著菩薩天神賜予和加持的「花雨」，光著腿腳的面具舞師會在雨中不停歇地舞蹈，連續四天四夜。恰恰在我們抵達的那一天午後，帕羅的天空突然飄著絲絲春雨，滋潤著大地。

穿琪拉的不丹女孩

一大早飛抵不丹帕羅的我們，並沒有錯過戒楚節最精彩的一幕，因為一路上看到好多不丹男女也剛剛啟程。通往帕羅廣場的小徑罕見地出現小型堵車，但見行走于山野中的男女老少，身著華麗的國服旗拉和幗，女士化著妝，戴上珠寶首飾，足踩著高跟涼鞋，肩上搭著手工編織吉祥圖案的披巾（Rachu），手裡拿著挎包裊裊娜娜地走在路上。以往傳統的不丹婦女因為信奉佛教的關係，大多都剪短髮，額前留著劉海，如今年輕一代的女子時興留長發，那頎長的身影配上及腰長發，像是從古裝劇里走出來一樣。而男子則在鮮艷的幗外面披著素色披巾（Kabney），肩馱或抱著背著娃，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頭，盡顯威武陽剛之氣。

也玩自拍

歷史上的不丹人自西藏遷徙而來，Bhutan這個名字的由來，有一說是出自梵語Bhotant(意即西藏的末端)，相傳不丹佛教王國的創立者，被尊稱為不丹國父的夏宗·阿旺朗傑在守護神瑪哈嘎拉的化身烏鴉的引領下，從西藏來到不丹。今天的不丹人骨子裡仍有游牧民族的剽悍和粗獷，又或世代受此地山川河谷的孕育，出落得比藏民更為清秀俊美，無論男女。

各種舞蹈

宗教節日曆來是不丹人日曆上最重要的事件，春天帕羅的戒楚節在不丹尤為聞名，連東部的不丹百姓也會趕很久的山路來赴會。這個為紀念將佛法傳入不丹的蓮花生大師的盛典上，有著最為好看的面具劍舞，包括英雄之舞、雄鹿與獵人之舞、不丹琵琶舞、黑帽舞、貴族與女士之舞、鼓手舞蹈、憤怒神靈之舞、羅剎和死者審判之舞、蓮師八相和宗教音樂。

吹拉彈奏

這些在喜馬拉雅山谷流傳了四百多年的神舞，講述的是聖人降伏惡魔的故事和重大歷史事件。不丹人不分老少，都能從出場舞師所戴的面具，講出代表的意義，比如這個面具是蓮師的忿怒尊，這個又是人死後才能見到的羅剎。佛教是每個不丹人自小的必修課，打坐、祈禱每日必做。我認識的不丹人，包括年輕人，很多人的額頭上都有一塊突出來的肉瘤，剛開始還以為是小時候摔跤所致，後來才知道那是經年累月磕長頭磕出來的。

和不丹人一起用午餐

作為一名外來遊客，想在帕羅廣場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來全程觀賞表演，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裡一早被本地人「佔領」，廣場里三層外三層坐滿了人，節日期間全國放假，很多家庭一早用便當盒帶好了中午野餐的食物，準備好了全天「作戰」。我們剛下飛機，就加入了這場不丹人的全民狂歡，好不容易在靠前位置找了一個空隙坐下，突然衝進來一個戴著面具的舞師，手裡拿著一根敲鼓棍，往我頭上猛敲了幾下，敲得人頭皮一陣陣發疼。周圍的人卻嘻笑起來，原來被敲到的人都是幸運兒，都被加持納福了。

席地而坐

不丹的面具舞沒有太多花哨奇巧的動作，舞師戴著猙獰的面具身穿華麗的綢緞衣服，赤足大踏步出場，伴隨著悠遠舒緩的音樂，在空曠之地跳躍翻轉，或是甩頭躍至空中盤旋，舞者不停地重複著這幾個動作，一絲不苟，時間一長，在外人眼裡未免略嫌單調，但當地人卻是看得津津有味，因為他們相信，觀看一場戒楚節的表演，帶來的不僅僅是娛樂，更能累積今生功德祈求來世的轉生。

跳起來

在表演現場，有戴著紅色面具長著大鼻子的小丑「阿嚓啦」活躍氣氛，他們手裡拿著一個木質陽具，不時揮舞著，開一些色情笑話，甚至用它敲打現場觀眾的頭頂以示祈福，被敲打者不僅不羞不怒，反而感覺很高興。這一不丹的特別風俗，並非性力的崇拜，而是源自一位傳奇的癲狂喇嘛竹巴袞列，象徵著他降服邪魔的威力。

可愛的小女孩

在我旁邊的兩個不丹小女孩，一邊看著面具舞一邊嘰嘰喳喳地跟我聊起天來，末了又將在手心裡捏了好久的一顆青果子送給我，對於一位來自異國的陌生人，很自然地表現出她們的友善。中午，我們像很多不丹家庭一樣，圍坐在帕羅廣場的空地上野餐，導遊kinley的媽媽親手為我們準備了不丹特色家常菜，辣椒芝士、土豆芝士、木耳辣椒芝士和高山白米飯，再喝上一杯熱呼呼的奶茶，連日的旅途勞累頓消。

歡樂的 人群

在我們的周圍，也有很多不丹人一家老少十來口人圍坐在山坡上，一邊聊著天兒一起吃著野餐，遠望是喜馬拉雅雪山蓋頂，腳下溪水孱孱蜿蜒流過，老人在打盹，年輕的美眉開心地自拍，狗兒跳，娃兒無拘無束地撒歡，大家一臉的安詳自信，簡單的生活透著無處不在的自在，這就是不丹人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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