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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再看一眼,摳下來的自己

(本文純屬虛構)

炎炎是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女孩兒。屬於散養型學霸,家裡沒怎麼管,但從小到大一直優秀。畢業後工作也沒有讓家裡人操心,在家鄉一家大型國企工作。說到這裡,但是出現了,炎炎一直沒談過戀愛。

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時間過得太快,一轉眼已經到了需要考慮終身大事的年齡。炎炎也不排斥,認為順其自然,總是要結婚生子,像其他人一樣過完正常的一生。

可是,相比其他人,炎炎結婚的進度卻落後了許多。自從她認為可以開始了之後,緣分斷斷續續,但終沒有遇到可以進入實質性階段的那個人。

炎炎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有什麼問題,所以一直沒結果。她開始在網路平台的各種戀愛專家那裡找答案,調整相親裝扮、準備聊天內容,打算快速找到突破點,順利進入人生下一階段。果然是從小就不需要別人操心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解決,學習能力滿分。

炎炎一點也不焦慮,認為別人可以做到的,她也一樣可以。

只是有一天,下班路上,汽車廣播里女主持的一句話讓炎炎突然警惕了起來。話題是女性在獨自出行時該如何保護自己。女主持用她並不有趣的聲音介紹了她的方法,在司機對你有非分之想的傾向時,挖挖鼻孔、摳摳腳,打破自己的完美形象,讓司機的幻想破滅。

雖然這個方法和女主持乾癟的聲音一樣沒什麼記憶點,但對炎炎,卻是醍醐灌頂。就像全方位病毒查殺一樣,炎炎終於找到了她的系統漏洞。

對於身體掉下來的每一個部分,炎炎都會認真看一眼再丟掉。指甲、耳屎、頭皮……,所有的代謝產物,那些曾經組成自己生命體的一部分,在被遺棄之前,都會被捏在指尖細細觀察一番。如本能一般,即使是大便,炎炎也會看一眼再衝掉。

剪指甲、上廁所、掏耳屎、挖鼻孔、摳腳皮,這些事情只有炎炎一個人在現場鑒證,並不存在嚇到別人的可能。但是,頭皮卻是炎炎的死穴。

或許是名字起得太寸,炎炎和發炎一直共同成長。雖然臉上沒什麼痘痘,但是頭皮里卻問題頻發。炎炎自己也去百度查過,無非是脂溢性皮炎、毛囊炎什麼的,注意清潔頭皮、忌口就好。

炎炎並沒有覺得需要口服或外用什麼藥物來徹底醫治頭皮問題。反而覺得,頭皮癢的時候,順著瘙癢處慢慢摸索,找到已經結痂的痘痘,然後把結痂扣下來,順著髮絲慢慢捋出來,捏在指尖,有一種別樣的快感。甚至在不上班的時候,炎炎也會故意不洗頭,就只為尋找頭皮上的結痂。

慢慢的,炎炎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沒發覺的習慣,手指不自覺的就在頭皮里摸索。或許這就是讓炎炎無法和同齡人同步的那個原因,挑不出毛病的女孩兒,總在摳頭皮。

雖然炎炎熱愛這個讓人難以啟齒的小嗜好,但為了不被同齡人拋棄,為了和其他人一樣開花結果,炎炎還是決心要戒掉。

找到癥結的同時,相親也有了重大進展。對方是一家國企的辦公室主任,自己也做些小生意,經濟條件在本市非常有競爭力。除此之外,據說對方還是一個非常愛生活的人,有過好幾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經歷。這一切幾乎都是炎炎的選擇相親對象的參考標準。

炎炎非常認真地進行了相親準備,並再三提醒自己,手和頭皮保持距離。

見面了,對方的樣貌和身高並不理想,但也是一般辦公室主任該有的長相。炎炎的充分準備非常成功,對方對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兩個人都在很努力的達到他們共同的目標,像正常人一樣順利地進入人生下一階段。

只是炎炎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從耳朵上方滑進了頭皮。炎炎一邊聽著對方滔滔不絕地列舉自己的所有優點,一邊努力的讓自己的動作變成自然的撩頭髮到耳後的樣子。

但炎炎終究無法抵抗這本能一般的惡習,對方說話的內容已無法吸引炎炎,炎炎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左邊耳朵靠上的那片頭皮。明明出門前剛洗了頭,但為什麼現在這麼癢。好想用指肚搓一下那片頭皮,肯定能搓到痘痘的結痂,之後慢慢定位它們的準確位置,用食指把結痂摳下來按在大拇指指肚上,兩個手指捏住結痂,順著一同捏住的頭髮慢慢滑行,曾經鮮活的細胞,就會離開身體,來到她的眼前。

服務員來添水了,炎炎楞了一下,看到對方在微笑地看著她。馬上就要成功了,為什麼會走神想這麼噁心的事情。炎炎馬上把眼前的盤子往前推了推,溫柔地說,吃點青菜。對方順勢夾起一筷子,笑著說,這個菜炒得太老了,我特別會做飯,我做給你吃。

炎炎僵住了,在那一刻,她像突然失憶一般,忘了自己是誰,為什麼要來這裡,眼前的這個陌生的男人是誰。炎炎始終無法把自己和這個人聯繫到一起,無法想像這就是下半生她所要的正常人的生活。

飯局也到了差不多要結束的時刻,對方似乎一直沒有察覺出炎炎的異常,羞澀地發出了下一次見面的邀約。同時,為了配合這種羞澀,他的指尖伸進了自己濃密又偏長的寸頭裡,撓了撓頭皮,炎炎彷彿能聽到厚厚長長的指甲與粗硬的頭髮摩擦的聲音。噌!對方摳到了什麼,簡單楞了一下之後,從頭皮里捏出來什麼瞄了一眼,雙指一捻,曾經的細胞連在一起,被遺棄在了這個飯店的某處。

呵呵,那以後再聯繫吧。炎炎迫不及待的與對方告別,拒絕了對方想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在春風暖暖的夜裡,炎炎獨自走在燈紅酒綠的街頭,十指伸進頭皮,細細地去感受那一絲一粒的起伏,慢慢地摸索尋找,頭皮也彷彿感應到了她的需求,慢慢油膩了起來。哪有什麼正常人的生活,我只不過是想再看一眼,那些曾經構成我的,各種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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