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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由看待教育,他自稱花了16年時間,來挖掘通往自由思想的道路

編者按:多重身份的重疊使定義蔡朝陽成為一件難事。兩年前,他離開了學校變成了自由職業者,但教育始終是他工作的核心,「觸角」邀約他做一檔關於教育的音頻欄目,他欣然接受。青年學者羽戈認為對他最好的定義就是公民,「自由、獨立、理性、漸進、多元、寬容」是公民的標籤,是朋友眼中他的特質,或許也是他認可的教育的本來面目。為此,羽戈寫了一篇關於他的文,告訴大家,阿啃到底是誰?

文/羽戈

我喜歡阿啃這個名字更甚於其本尊蔡朝陽。這裡並無大道理可講,純是個人興味使然。喚作阿啃,備感親切;稱其蔡朝陽,客氣之外,不免有點疏遠。如果窮根究底,追問親疏背後潛伏的意識,那我只能說:阿啃是一個吃貨的名字,正對我的胃口。

事實上,阿啃遠遠稱不上吃貨,未免辜負了這個好名字。我與他共餐不下十次,發現他對食物並不怎麼講究,大抵是哪道菜端上來,便吃哪一道,距離他最近,便多夾兩筷子。飯桌、以及茶桌、酒桌之上,他的快樂不在吃喝,而在說話,滔滔不絕,逸興橫飛。也許正因此,身為吃貨的我,非常喜歡和他一起吃飯。他負責說話,我負責吃喝,大快朵頤之同時,還有一個名嘴談笑助興,實在是無與倫比的樂事。

阿啃不僅擅長說話,而且擅長與各種人說話,最關鍵的是,他擅長同時與各種人說話。這豈止一心二用呢,簡直要五用、十用,相當於一位棋聖同時與五人、十人對弈,所考驗的不僅是口才,還包括智商與反應力,以及風度。黃曉丹寫過這一幕:阿啃的飯桌之上,充滿各色人等,如編輯、教師、官員,當然從不缺閨蜜,普通話、紹興話、諸暨話紛飛,「朝陽」、「蔡老師」、「阿啃」共鳴,對此,「阿老師談笑風生,完全沒有應接不暇的意思」。更令人欽佩的是,阿啃的風度,能讓「桌上的每個人都覺得他說的話,阿啃聽到了」。

阿啃笑迎八方客的背後,則是一腔赤誠。不論與成人說話,還是與孩子說話,不論與學者說話,還是與白丁說話,他一視同仁,從不敷衍。他曾經率領一個遊學班來寧波,同行的司機是一位滿面風霜之色的中年人,看起來讀書不多,聽我們橫議國事,縱論江湖,直打呵欠,唯有阿啃能與之相談甚歡。此刻我才親見了黃曉丹描寫的情形:阿啃和司機說紹興話,和我們說普通話,和司機談鄉土,和我們談思想,偶爾還和在旁邊玩耍的兒子談兩句遊戲與寵物,自由切換,從容不迫。他的真誠,連桌上的花生米和紅燒肉都感動不已。

如黃曉丹寫道:「我常常聽到別人說,去了紹興,和阿啃談了什麼什麼問題。或者看到別人在文章里記憶某年某月與阿啃的某次談話,使他的某個想法清晰了、確信了、得到印證了。我總是想,那八成又是去宣教了一番並吃了阿啃一頓。」江湖傳言,現在去古城紹興,沈園可以不游,魯迅故居可以不拜,新青年書店(阿啃是股東之一)卻必須一逛,阿啃老師必須一見。見到阿啃,以其土豪的身家與好客的習慣,必定會請你吃飽喝足,倘性情相投,還能享受一場精神盛宴。當朝拜者趨之若鶩,阿啃聲名日顯,是以有閑人總結:「為人不識蔡朝陽,便稱英雄也白忙。」

我寫這些細節,用意不在讚頌阿啃的情商與交際力,以及他對朋友「柔如流水,溫如春光」的深情厚誼,而是試圖提供一個直觀的鏡像,讓不大了解阿啃的朋友明確兩點:第一,阿啃有一種能力,使他周旋於各色朋友之間,令每個人如沐春風,甘之若飴,同時使他周旋於各色身份之間,周旋於工作與生活、思想與現實、理論與踐履之間,遊刃有餘,進退裕如;第二,阿啃之於紹興的意義,恰如紹興之於阿啃的意義,他之所以能成為紹興的一張名片,正源自他對紹興的愛與奉獻。

阿啃的身份之多,一度令我眼花繚亂。他曾經的職業是中學語文教師,曾通過民主競選,擔任學校的總務處副主任,主管基建;此外,他還是書店老闆、假日學校的創辦人與文化沙龍的組織者;文藝中年;資深奶爸……還是那句話,在他身上,這些身份體現的不是衝突,而是和諧,因為它們有一個共同的方向:公民。

如果要在二十世紀中國尋覓一個公民代表,我以為首推胡適,如果要在我身邊尋覓一個公民代表,我以為首推阿啃。他幾乎具備了公民的所有德行:自由、獨立、理性、漸進、多元、寬容……

阿啃的公民轉型,至少可以歸結出五條線索,如從文學到政治,從激情到理性,從批判到建設,從形而上到形而下等,我最感興趣的一條,則是從魯迅到胡適。阿啃生在了魯迅的故鄉,飽讀魯迅作品:他曾在紹興的深夜讀《墳》,讀《野草》,讀《南腔北調集》,讀到一種抑鬱從紙上泛起,從他心底泛起;他還寫過許多關於魯迅的文章,那篇《在魯迅路口》,一度令我擊節不止。然而,倘閱讀《但得愛書人似我》,你會發覺,他越來越接近胡適,他的文章,從表達到說理,深具胡適遺風。其實,據我觀察,他並未系統讀過胡適的著作。對此,我的理解是:胡適並未遠去,他就站在那裡,每一個有志成為公民的中國人,都會不由自主,甚至不知不覺走向他、抵達他。阿啃便是一個生動的案例。

除了我總結的「從魯迅到胡適」,阿啃的公民轉型以及所表現的公民意識,還有三點特質,說是特質,實則與常識無異,只是在常識如此稀缺的當下,不免被視為特出。

第一,他擁有一個整全、自足的世界,這背後的決定因素,則是知行合一。要知道在吾國,教師尤其是文科教師的分裂,也許並不亞於官員。在阿啃身上,你卻難以找出一絲分裂的傷痕。我不敢確證,他怎麼想,就怎麼說,卻足可斷言,他怎麼說,就怎麼做。譬如他主張自由教育,便推而行之,他的課堂,充滿了自由及平等、開放的氣息。他形容教師與學生的關係,不願使用「醫治」,而是「喚醒」,這兩個詞語的差異,端在於對自由的呵護。他給學生放映《死亡詩社》和《肖申克的救贖》,「這兩部電影所表達的那種對自由可貴執著的追尋,一旦擁有,誰也不能奪走」。他不許學生喊他「船長」(有些教師則無比享受這一稱謂),因為他的自我定位,不是《死亡詩社》里的基廷船長,而是《肖申克的救贖》里的安迪,他自稱花了16年時間,來挖掘通往自由思想的道路」。這句話出自他在《一席》的演講,演講標題即「以自由看待教育」。

第二,阿啃熱衷於「參與構成本地精神生活」。2009年夏天,阿啃到貴州遵義遊歷,偶入西西弗書店,在店中看到「參與構成本地精神生活」一語,若有所悟。他的公民生活,大抵分作兩塊,一塊屬於教師之職責,「我儘力讓孩子們懂得自由為何物」;還有一塊,則是以開書店、辦講座等方式,建構紹興的公共生活:「我更希望以一個負責任的公民的身份,為我所處的小城市增添一點文化氣息。這完全建立在我對這個城市的愛之上。」

第三,他是一個快樂的反抗者。阿啃直言他不喜歡悲愴,他討厭悲壯。譬如呼籲「救救孩子」的魯迅,號召成年人「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歷來為反抗者所摯愛。阿啃覺得,這太悲壯,太沉重,自由教育,無須如此。在他眼裡,所謂「黑暗的閘門」,就是作業多不多,限制多不多。這一解釋,便從黑暗回歸光明,從悲情回歸日常,令家長和孩子都如釋重負。

不是說反抗者不能悲壯,而是,我揣摩阿啃的意思,假如能快樂反抗,何必悲壯呢?假如能扮演好兵帥克,何必佯裝愁容騎士呢?假如能用微笑消解現實的堅冰,何必一臉苦悶呢?假如能像布拉格人那樣,「給他們所鄙視的統治者最後一擊不是一刀,而是一個笑話」,豈非更好?

阿啃說他是「一個很淺薄的樂觀主義者」,我想起胡適自稱「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不知他們的樂觀基於什麼:人性、歷史還是上帝。不過,對公民而言,他們建構公民社會的姿態與方式,決定了他們必須樂觀。所謂姿態與方式,最經典的表達,就是日拱一卒,得寸進寸,就是「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胡適為中國科學社所撰的這句歌詞,要義不僅在「一寸」,還在「歡喜」。

阿啃不是完人,我更無意把他塑造為完人。所以最後必須說說他喝酒的故事。這廝酒量深不可測,與我們一桌吃飯,卻常常只喝可樂,自嘲「可樂黨黨魁」,無論誰來勸酒,怎麼勸酒,他都堅貞不屈,不為所動。其理由無非是要開車,要帶兒子,抑或陪閨蜜爬山……我們不耐聒噪,遂把他拋在一邊,自行歡飲。待喝到醉眼朦朧,搖搖欲墜,阿啃忽然站起,拍桌喝道:我敬諸位兄弟三杯!我們大驚失色,不由疑問:你不是還要開車嗎?阿啃道:不開了,豁出去了,陪兄弟們盡興要緊,休得啰嗦,喝酒喝酒!此刻,我努力撐起沉重的眼皮,瞥向阿啃,昏昏燈火之下,他的身影愈發高大了。

2018年4月,蔡朝陽(阿啃)來京簽售,「觸角」得以機會對他進行專訪,關於父母的自我成長是家庭教育核心這一話題,有了以下的深入對話:

觸角:你是一個曾經從事過中學教育多年的老師,現在做兒童教育,這種轉換背後的動因是什麼?

蔡朝陽:孩子的問題,其實根子就在父母的身上。我以前是高中語文老師,多跟青少年接觸,發現16歲的問題孩子,作為老師,我可以做的很有限。於是我就俯下身來,去做兒童教育,希望能更深地介入到孩子的成長之中。而這些年,所見到的孩子越來越多,則越來越認識到,在孩子們的成長過程中,父母的共同成長,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教育里有一句話:每一個問題孩子背後,都有一對問題父母。這句話可能過於嚴重,但未始沒有道理。至少,這句話,會讓我們去反思自身,而不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孩子們身上。

觸角:你所說的父母的問題是指?

蔡朝陽:這裡所謂的父母的問題,大概分為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在認識上的。因為沒有認識到兒童的特質與教育的特質,從而在家庭教育中出現了一些偏差。一個方面則是技術和技巧層面的,我們知道很多育兒的道理,但是缺少好的方式,將這些我們所知道的道理,貫徹在我們的家庭教育中。於是,我們在育兒的過程中,就會出現很多問題。比如常見的就是,孩子不聽話啊,孩子厭學啊,父子關係緊張啊之類,最終出現了「愛你的人傷害你卻最深」的可悲的局面。為什麼家會傷人,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尤其是我們這些70後80後的父母,因為我們本身就是被這樣的教育所塑造的,我們以不變應萬變,以自己的習得的教育方式,來教育我們的孩子,客觀上,便成了加重孩子負擔的幫凶。但是奧秘在於,一旦我們自己變成了開放的、能夠接受新鮮知識、能夠自我成長的父母,那麼,親子關係的改變,家庭關係的改變,就變得非常可能了。

觸角:如果以這個定義來看,父母在教育中的成長甚至比孩子的成長更重要?

蔡朝陽:我自己就是這樣一個成長中的父親。曾經,我也是一個壞脾氣的、愛翻臉的爸爸,以至於我家娃叫我「翻臉王」。但在跟孩子的相處中,尤其是不斷讀書學習中,我逐漸認識到了自己的壞脾氣的根源,於是就有了去改變自我的動力。而一旦有了這個動力,關係改變就隨之而來。

我把這種爹媽的自我認識,叫做「父母的覺醒」。用美國心理學家薩巴瑞的話來說,「覺醒」的意思就是保持清醒,真正的清醒,對我們經歷的一切事情都保持清醒。其中包括能夠按照現實的本來面目去接受和應對它。

觸角:僅僅是覺醒,似乎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蔡朝陽:當然,這不是說,一旦父母的自我覺醒了,對家庭教育的認識提高了,所有的問題就迎刃而解。我只是說,這種覺醒,為我們建立良好的家庭關係,提供了一種可能性。在這種可能性的基礎之上,我們的孩子,也將更有可能活出他自己,成為他自己想要成為的那個人。而問題也許還會不斷出現,但只要我們走在了覺醒的道路上,我們滿可以見招拆招,見機行事。

就像我自己所經歷的那樣,一旦對教育、對孩子的認識開始加深,一旦走上自我覺醒的道路,那麼,這種覺醒所帶來的改變的力量,也是顯而易見的,甚至令人欣喜不已。

這是我要做這個課程最直接的原因,致力於家庭教育,用父母的自我成長,帶動孩子的心靈成長。這個目標一點也不遠大,因為,知識真的是有力量的。一旦你認識到了家庭教育中的關鍵所在,孩子的潛能,就能前所未有的被釋放出來。至少,親子關係的改善,是可期待的。而和諧的家庭給孩子帶去的安全感,將是孩子一生幸福生活的不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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