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地》：概念極佳，可惜虎頭蛇尾
文 | 柯蛙
不知道什麼原因，今年的恐怖片火了。
隔一段時間冒出一個。
前不久是韓國網紅恐怖片《昆池岩》。
再之前是刷遍了朋友圈，但最終無緣大熒幕的《中邪》。
這幾天，又一部被譽為神作的恐怖片來了。
來頭還不小。
這可是今年北美票房的最大黑馬。
1700萬美金的小成本電影，如果全球票房已經賣到了3億美金。
口碑更不簡單，國外媒體、評分網站一眾推崇。
連銀河隊長「星爵」、驚悚小說之王的斯蒂芬·金等好萊塢大咖，都為它打call不斷。
如今來了中國，似乎...好像...不怎麼樣？
那麼問題來了。
這部傳說中的「神作」到底如何呢？
它到底是嚇人還是不嚇人呢？
《寂靜之地》
故事發生在不久的未來。
主角一家五口，生活在一座荒涼的小鎮。
某天，一家人去附近廢棄的超市尋找生活用品。
奇怪的是，他們全程不說一句話，只靠手語交流。
走路都得光著腳，穿鞋怕動靜大了。
看到了薯片，不敢拿，因為薯片吃起來太響了。
臨走前，小兒子拿了一個會唱歌的玩具火箭，全家人嚇到半死，爸爸趕緊把電池給卸了下來，不讓他帶走。
可大女兒不忍心看著弟弟實在想要，就拿給了他。
但沒想到弟弟自己把電池給裝上了，在回家的半路上打開了開關。
隨著玩具的聲音響起，媽媽嚇得失聲痛哭，父親一個健步沖向兒子。
但是他還是晚了一步，路邊灌木叢中窸窸窣窣，一個怪獸快如閃電般地撕碎了小兒子。
到這裡電影只用了5分鐘，就把電影推向了一個小高潮。
而且把本片的世界觀交代的一覽無餘。
末世，人類因為怪獸的攻擊，接近滅亡；
怪獸沒有視力只攻擊聲源，所以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出聲。
這樣的開場，對於這種題材的類型片而言，絕對是相當驚艷了。
主人公一家作為僅存的倖存者之一，已經在叢林中了生活400多天。
在這一年多來，他們在屋內都不敢說話，靠打手語交流。
下棋娛樂，棋子是毛線織的。
走路光腳就不用說了，連路上都要鋪上細沙。
一家人看起來已經適應了這種「無聲」生活。
但內心，卻無時無刻不被恐懼所包圍。
這種恐懼來自於不可控的成分，比如睡覺打呼嚕怎麼辦？
走路摔跤了怎麼辦？不小心把傢具碰倒了怎麼辦？
這種「沒有時間限制的不能發聲」的設定，可比《天才槍手》要刺激煎熬一萬倍。
這裡的恐懼是無邊無際的，沒有出口也沒有盡頭。
而且本來一家人平常生活不出亂子就夠難了，但這還不夠，電影后面的肯定要加碼的。
於是，女主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要生孩子了。
這讓電影到了一個更加無解的境地。
哪個媽媽生孩子不要叫得撕心裂肺？
哪個孩子出生時不要哭得天昏地暗？
而且就算大人能忍，小孩子可什麼都不懂啊。
高興了哭兩嘴，不高興哭兩嘴，這不就是放個炸彈在身邊嗎？
當然，這一點也被很多人吐槽。
比如，「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生小孩，這不是作死嗎？」
但其實這一點，反而是電影最感動人的一點。
甚至比結尾時爸爸救女兒更加感人。
正是因為生小孩極端危險，要付出極大地代價，所以在這種人類滅絕之際，一個生命的誕生才能如此純粹的驗證出人性的偉大，和確認人之為人的尊嚴。
當然，那個恐怖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直到來臨。
分娩日期提前了。
丈夫帶著小兒子出去捕魚了，大女兒因為與爸爸賭氣離家出走。
家裡只剩即將分娩的女主一人。
當他忍住劇痛下樓時，腳底又踩到了釘子。
這兩個都可以說是鑽心之痛，但你就是不能叫，因為怪獸就在你身邊。
而另一邊，兒子和女兒也正和另一隻怪獸鬥智斗勇。
更恐怖的一切正在發生......
不得不說，兩個主演，包括兩個小演員的表演都極為出色。
（大概是因為電影中，兩位主演本身也是夫妻所以默契十足；而且大女兒的扮演者本身也是一個聽障人士）
另外電影前大半部分氣氛氛圍控制的極好。
這也是電影被稱為神作的原因吧。
當然另一個被封神的原因，可能就是電影的概念極佳。
「無聲」的設定，註定了這是一部幾乎沒什麼台詞的電影。
而傳統恐怖片中，驚叫、一驚一乍的背景音之類渲染氛圍的表現手法，到這裡更是完全無效。
電影中除了台詞，甚至連配樂也並不多，只是用了大量的環境音來反襯恐怖效果。
也正是因為電影本身非常安靜，導致觀眾注意力高度集中，反而塑造了一種浸入式的觀影體驗。
所以這是一部非常反套路的恐怖片，它以視效取勝。
但是，這是電影前面部分的觀感。
電影最大的特點似乎是有點虎頭蛇尾。
一到了後面部分，就開始變得一瀉千里。
直到最後電影結束時，可以說是戛然而止，毫無韻味。
另外電影可吐槽的地方頗多，這個主要分兩類。
第一類是吐槽邏輯BUG的，這其中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
比如為什麼不搬到瀑布裡面去住？
女主腳被扎傷後，為什麼不去拔釘子給拔掉？
怪獸一槍就能解決，人類早幹嘛去了？
既然怪獸一聽到聲音就暴走，那何不放上廣場舞神曲，再在地下埋上炸彈一舉團滅？
......
當然，這些問題有的確實可以完善得更好，有的則其實無傷大雅。
因為畢竟這是一部新概念的恐怖片，提出這個新概念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其它很多細節也不可能完善得一步到位。
而且關鍵是，這不是電影的本質問題。
電影的本質問題，是導演在處理結尾時節奏把握的失衡。
比如父女之間那條線，無論在心理還是敘事上都刻畫的不足。
還有父子之間那條線，父子之間的對話只有一次，並且短暫。
從兒子之前害怕跟爸爸一起出門，到後面爸爸去世時，在怪獸面前勇敢地大喊。
這裡的鋪墊其實是不夠的，兒子的成長並沒有一個明顯的軌跡。
另外，就是電影的草草收場的結局。
導致電影很像一個嚴重刪減後的版本，但其實又不是，甚至大陸版被北美版還多了1分鐘。
所以，以上才是《寂靜之地》的真實問題所在。
電影還有一點不得不提，這算不上是它的缺點，但的確是非常遺憾的地方。
它浪費了一個極好的選題-----
「不讓人類發聲」。
「不讓人類發聲」這件事情，可比怪獸恐怖太多了。
相比於被剝奪了表達的權利而言，死亡甚至都沒有那麼可怕。
人類曾經當過同類的奴隸、當過國家的苦役、經歷過世界大戰、地震海嘯......
但是從來沒有真正完全喪失過表達的權利。
而片中「必須沉默」的設定，讓它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講述，人類的表達被壓抑之後催生出的善與惡，其厚度絕對讓人震撼。
但很遺憾的是，《寂靜之地》找到了開鎖的那把鑰匙。
卻在滿地珠寶黃金的山洞中，只撿走了一枚硬幣。
其實電影完全可以加長篇幅，往人性更深處發展，討論人類與語言表達之間的關係。
當然，這些都不能苛求。
總體而言，個人還是很喜歡《寂靜之地》這部小片子的。
只是，如果電影從頭到尾恐怖都只有那三隻怪獸，似乎總覺得少了點厚度。
更何況，導演都找到了一個打開寶庫的鑰匙，總想讓他進去多撈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