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長發女生,修完頭後都會感覺自己剪了短髮
回到青島後,我立馬跑寢室樓下理髮店修了頭髮。
「剪短,修齊。」這是我第三次跟這個理髮店的小哥說這句話。
「多短?」他問。
「胸部以上。」
隨著小哥手起發落,我突然心慌起來,「不要太短哦,不會剪太短吧?」我問他。
「怎麼會?」
「夠40公分嗎?」
火車上聊得來的髮型大師告訴我,對女生來說,一個不錯的比例是髮長占身高的四分之一,後來40公分成為我的執念(沒錯,我一米八)。
「Emm,應該不夠吧?」
「什麼?那35呢?30呢?」
小哥有點結巴,安慰我說:「從髮根算起,應該有35了。」
我鬆口氣,不時把眼鏡戴上,恨不得每看一次頭髮就能長長一點。剪完時,我的樂天心態蹦蹦跳跳地跑出來安慰我說:
「這下好了,回廣州洗澡洗頭就省事多了,上蹲廁擦屁股時也不用揪著頭髮了。」
這個「自慰」,還算受用。
我擎著突然變輕的頭顱回到寢室,一邊照著鏡子一邊跟中短髮的室友鄧超念叨:「你看,咱倆頭髮現在差不多長了!」
鄧超嗔怪我誇張,冷笑一聲:「你沒搞錯吧……」
室友大媽站出來說:「不不不,你不懂我們這些長頭髮的人,我們每次修完頭,都會感覺那頭髮幾乎被剪得這麼短!」
她也有一頭兩手抓不攏的海藻長發,但其頭髮的密度異常大,難在街上找到望其項背之人。
話音未落,她瞪大眼睛,張大鼻孔,把手猛地一下比到自己的下巴頦上。我們仨笑得前仰後合,牙齦畢露。
現在想來,大媽的話完美概括了我的想法。
才華有限青年昨晚發了篇文章,讀完後,印象最深的還是開頭那個論點「最近聽到一句話:大多數人,每年最多思考2—3次。想了想,覺得說得挺對」。
哈哈,好搞笑。
於是我就想了想我的頭髮,為什麼每次修完頭髮,我都會感覺髮型師給我搞太過了呢?當然這算不得真正的思考,畢竟我一年也就思考那麼幾次。
我想原因不外乎「自我」二字。
去廣州之前,為了提高到WYN面試成功的幾率,我做了不少準備。其中就包括,在工作之餘,花了兩三個晚上對著鏡子練了兩支簡單的舞。
當時想著,如果面試不成功,我就用一支《涼涼》送給自己的同時,也給面試我的人留個印象,不能白去不是?
但其實當時我挺自信的,而且情況是越對著鏡子練越自信。當一個人在主動做一件自己擅長又喜歡的事情時,是最幸福的。
可我那自信和幸福卻在一個瞬間破碎,當我拿起iPhone原相機拍桌上室友收到的玫瑰花時,閑來無事坐下自拍了一張。
就是這張自拍,讓那面反射著喜悅的無形鏡子無聲碎掉了。
不同於其他自拍APP,iPhone原相機會「很人性化」地將自拍轉回現實里的左右,提醒人們:你的右臉是右臉,而在自拍APP里的左臉再美,它也不可能是你的左臉。
自拍還不像他拍,他拍時,人們往往做好了拍出來的照片跟自拍有差距的心理準備。而這張在情緒飽滿時的自拍,就著實驚到了鮮少用原相機自拍的我。
熱愛思考,不,熱愛瞎尋思的我看著那張照片皺起了眉頭。
看著我用自拍時最常用的角度拍出來的這張照片,眼下那顆痣不大不小,真真切切地出現在右眼而非我看慣了的左眼下,我莫名覺得異常擰巴。
那張照片里的我跟平日自拍里的自己完全不一樣,鼻子、嘴巴一併朝右歪,眼袋耷拉到那頭的美國。那一瞬間我看自己尤其不順眼,「我真的好醜」的想法霎時間讓我萎靡下去。
我抬頭望著上鋪的鄧超,問:「鄧超,你有沒有覺得我的鼻子、嘴巴是歪的?我和鏡子里的自己差距真的超級大。」
鄧超像個閃著金光的上帝一樣俯視我,回答說:「沒有啊,我看你看習慣了,沒覺得差距有多大。」
這句話好像給了我安慰,又好像沒有,我意識到她眼裡的我——不就是接近於那張恐怖自拍里的我么。
都說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但在外貌上,其實根本不是。
相比於別人能夠直視自己,人們自己看自己時,最常用的途徑莫過於照鏡子。
化妝時人們要照鏡子,剃鬚時要照鏡子,出門上班,一天不知道要看多少次手機屏幕來確認自己眼角有沒有眼屎、眼線有沒有花、口紅有沒有結塊……
自己到底是長什麼樣子的呢?要知道左右一反轉,事實大不同。左邊的瞎子殺了鄰居家的狗,右邊的智弱者常要背黑鍋。
對於放在數學上根本不可能完全對稱的人臉,更是在各種鏡子的幫助下,欺騙著它的主人。
我突然陷入階段性憂鬱、自卑。但所幸,我的瞎尋思又很順暢地把我解救出來,一道靈光閃現,我立刻從座位上起身,拖著痛了兩天的腰腿傻裡傻氣地繼續練起了舞。
當時那道靈光以一句話的形式撐開了我的笑臉:既然你做不到讓現實中的自己變成鏡子里、自拍里順眼的樣子,那你至少做到在鏡子里最美的自己。
不許笑。
就是這句看起來特不原創的、特雞湯的話,字字珠璣,挽救了那一晚落入頹喪的我。
那麼遺留問題:為什麼在我看來被理髮師剪得齁短齁短的頭髮,在他人眼裡根本沒那麼誇張呢?
講到這裡,它的答案就顯而易見了,也就顯得無聊了——
鬼才在乎你頭髮修得長不長、短不短,除非你剃個齊耳發、寸頭,否則別來跟我矯情「呀,我頭髮變得好短」!
別人最關心的,永永遠遠是鏡子里的他自己,在鏡子里,每一個細微的「風吹草動」,於他而言,都是異變。
除非鏡子以外,有人「剪了個寸頭」。
微博博主@菲妥妥_穆修修活了下來,對於她而言,在微博上寫下遺書就像是在眾人面前突然剃了個寸頭。
我不該做的忖度是,她應該能想到她的遺書會被關注到,但可能沒想到,龐大的關注一瞬間湧入現實。
比那些還在世界不同角落裡陰鬱著的人「幸運」的是,來自各地的武警、醫生、護士、「旅店哥哥姐姐」還有廣大網友,帶著愛心和鼓勵,讓她感受到了「愛」。
她說「我會重新思考以後」。
在Blake將@菲妥妥_穆修修的「遺書」微博轉發給我們之前,我也經歷了一段黏膩的不開心的時間。
如果我無端臆想過的房間里可能會有個攝像頭的想法,是個事實的話,那麼觀看錄像的人一定會被視頻里的人嚇個半死,或者,笑個半死。舉兩個例子:
她曾嘗試把自己裝進行李箱,卻因為箱子太小,以詭異的姿勢目瞪天花板、半蜷在箱子里待了半小時,最終卻體力不支扶著雙膝滾回床上。
她又幻想著小時候掉床的場景,總有父母過來緊緊抱起她,然後她一咬牙故意滾下床,卻吸了一鼻子床底灰。
這兩件無厘頭的事情的發生,只因我沒做到跟自己妥善相處。
我爸曾在他的一本紀念冊上寫過一句話,類似「人的一生,糾其根本,都是在摸索與自己打交道的方式」。慢慢地,我嘗試領會這句話的含義。
幸運地,有人可能會遇到許多有趣的、正能量的人,這些人統稱為「光的使者」。他們的出現,會讓某個拐進死角的人豁然開朗,找到跟自己相處的另一種打開方式。
然而大多數時候的大多數人,可能並沒有那麼幸運,在獨處時與那個鏡子里的自己產生激烈的矛盾。周邊的物理光用力在射,唯獨矛盾生髮的地方,物理光射不進去。
如今,我走了出來,從@菲妥妥_穆修修的微博來看,她的心情已經不再那麼陰鬱。
不過,誰都不能確定的是,「光的使者」會一直生髮作用;能確定的只是,我和鏡子里的那位,會永久糾纏下去,直到我們互相接受對方的那天。
而那一天,可能永遠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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