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層美國》:一個中國人眼中的美國

到更開放的世界去學習，這是擺脫坐井觀天，構建更寬廣的胸懷和視野的一個重要途徑，也是改變命運的力量。這也是我們這一代人對後輩的期待。

—— 朱學東

到美國去，到英國去，到更開放的世界去。

—— 錢 鋼

世界很大，一生也看不完。 但是，不了解美國，就不能算作了解世界。

《深層美國》是中國學者余懷彥的作品，該書選取了一個非常好的視角，這本書涉及美國的歷史、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科技和宗教各個方面，但不是就現象說現象。作者緊緊抓住美國土生土長的哲學：實用主義。作者認為，推動美國社會各個領域發展變遷、顯示出的各種光怪陸離，背後的邏輯就是實用主義。

何為實用主義？

首先，實用主義是一種重經驗的學說。要了解任何事物，必須以經驗為依據。

其次，實用主義是一種重行動的學說。之所以強調經驗，不是為了解決哲學理論問題，而是解決如何避免行動上失敗的問題。

再次，實用主義是一種重效果的學說。實用主義是不看重人們的動機的，他們認為，所有人在行為中都是由自身利益的驅動的。

美國的實用主義哲學是怎麼形成的呢？

美國的建立，源於歐洲人對北美洲的殖民開發。早期奔赴北美的移民，大部分來自英倫三島。這些移民的構成，除了極少數富於幻想的中產階級，大部分是為了擺脫貧困、或者逃脫宗教迫害和政治衝突的底層民眾。初期的移民，雖然有強烈的故國情結，但局限於他們的身份、素質，實在沒法照搬英國的文化、體制和制度，美國也缺乏傳統的中央政府、君主和貴族階層。他們只能依賴自己的經驗，並通過實踐不斷豐富和修正原有的經驗。開拓探險的征程，既彰顯了史詩般的個人主義、英雄主義，也完成了社會組織的過程，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平等民主和美國獨有的實用主義。

實用主義哲學在美國

美國的建國，就是實用主義的體現。聯邦制政府模式在當時是獨一無二的，《獨立宣言》和《聯邦憲法》，表面上吸納了歐洲思想家洛克、孟德斯鳩的理論，但在具體內容上卻又有很大的差異。兩黨制的產生，並不是開國元勛們的初衷，但現實生活中，既無法統一全體公民的思想，又不能取締擁有不同見解的政黨。兩害取其輕，兩利取其大，講求實際的美國人，很快接受了多黨制的現實。

自由與平等，是美國的國家名片。但美國人對自由的理解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早期的美國人信奉放任的自由主義，每個人都意氣風發，頑強拼搏，使美國在一百多年時間裡變成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但這种放任的自由，也帶來了嚴重的後果。經濟危機頻繁爆發，勞資衝突一觸即發，弱勢群體處境更加惡劣。殘酷的現實，使美國人逐步認識到，放任的個人自由已經不適用於美國，必須把個人置於現實社會之中來考慮問題，個人自由應當以不損害別人同樣的自由為前提。在商業領域，在遵守公平競爭的前提下，還要遵循社會上通行的道德規範。對待國家的態度也發生了重大轉變，主張在國家的廣泛干預和個體的自由之間找到它們的結合點。

早期美國的教育沿用英國殖民時代的舊體制，沉悶腐朽，面面俱到，脫離實際。以哲學家杜威為代表，創立了美國式的全面教育理論，被貫徹到美國教育的各個環節。強調第一要素是經驗，唯一真正的教育是個人經驗的改造和積累過程；學校即社會，而不是脫離生活的學習場所，學校應當是雛形社會，或精選社會；以學生為中心，不再強調師道尊嚴，尊重學生的意願和興趣，培養他們的自覺性，使學校成為兒童的樂園。在杜威之後，又出現了進步主義、要素主義和改造主義，糾正杜威教育思想的弊端，應對新世界的挑戰，如改造主義的「以未來為中心」，「以問題為中心」。儘管花樣不斷翻新，但都沒有擺脫實用主義的影響，是杜威教育思想的繼承和發展。

實用主義在科技和產業界發揮了重要作用，催生了一系列重大的管理思想，也助推了矽谷的發展。泰勒原來是一個學徒工，在實踐中成長為科學管理學的創始人，是最早的實用主義企業管理的代表。他認為管理實踐應該先於管理理論。首次用實驗方法確定管理問題，開創實證式管理研究先河；開創流程管理學研究；率先提出標準化思想，如勞動定額、標準化工具；提出計件工資；提出例外管理原則，高層管理人員只負責例外事項的決策權和控制權。

泰勒的科學管理論以「假定的人性」為前提，把人視作「經濟人」，激化了勞資矛盾，特別是工會組織的反對。後來又誕生了與科學管理學對立的行為科學，由洛桑實驗引起，把人看做「社會人」，承認人的需要是多層次和多方面的，除了生理和安全的需要，還有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實現的需要。凡是注意改進和工人關係的企業都取得了意外的成功。也有許多傑出的公司後來居上，有層出不窮的發明創造。喬布斯、比爾蓋茨都是這種文化和體制的產物。

除了關注人的作用，採用實用主義方法的組織理論則是研究如何提高一個企業或者一個部門的整體效率，探討最合理的組織結構、層次和程序，以及它們相互之間的關係，各組織間人力、物力、財力的最佳配置。組織理論學派提出了一系列組織運行的原則，如：

1.權力和責任的原則：從上到下有一個明確的權力系統，權責對應。

2.領導原則：領導要擔當責任。

3.專業化原則：儘可能領導一個單一的部門，過負責一項單一的工作。

4.協調和平衡原則：組織的整體效益是多個部門協調的結果。

5.價值觀的原則：一個組織能夠生存和發展，很重要的就是有一套大家共同信仰和執行的價值觀。

可以說，如果沒有組織理論學的助推，儘管美國這塊土地還可以誕生很多偉大的企業，但絕對不會產生「矽谷」這樣的高科技創新產業集群的。

作者還從宗教、文學藝術等其他方面闡述了實用主義在美國的應用。算是中國人看美國的一篇比較新穎的論著。

下次我們將分享《國家的品格》，是看懂美國的第一本書，是人類學史上的又一本《菊與刀》。英國人怎麼看美國？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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