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你可以選擇不做什麼
Girl Where do you think you"re goin"
碼字人「快閃」書店第二回第1夜
和第一回只隔了3周，在剛剛過去的519、520周末，第二回碼字人「快閃」書店又「閃」了一下。為了降低勞民傷財的程度，我讓書店連「閃」了兩個下午，7*2小時。雖然每天來書店做客的朋友都比上回少一點，但主人和嘉賓可以有更充分的時間和每位讀者交流，每個人的體驗也更深入。
以至於現場很多本次主題的展品書籍或者作為活動文本教材的私藏書，本來僅供翻閱不出售，但我一時心軟耐不住讀者熱切渴望的眼神，就讓他們買走了。
書店的意義也許便在於「人和書」的意外相遇吧。
還記得「快閃」前夜，一位熱心腸的師兄勸我不要弄什麼書店、什麼「快閃」了，那只是燒錢的小眾遊戲，未來堪憂，不如攢幾個人寫劇本或者網路文學，還發來某網路歷史小說封面以示範。
我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特別感激師兄給我出主意又這麼看得起我，在他口中彷彿我一動筆就可以成名成家，其實我還沒進行過一次完整的虛構類創作，中戲的編劇課出勤率也是倒數幾名，心虛得很。
另一方面所謂商業規劃、互聯網思維我不是不懂，只是選擇做這種小眾書店，從一開始便已和商業背道而馳了。書是一個毛利低、營業額低且復購低的非快速消耗品，用來做書店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成功率和回報率只怕會高几倍甚至幾十倍。我為什麼放著好好的互聯網+新零售公司高管不做，辭了職自己瞎折騰開書店、搞「快閃」？
因為在人生第三個本命年，我想自由一下。可以選擇做什麼，更可以選擇不做什麼。世界有著各種誘惑，也許製造垃圾反而更容易成功，我想我有自由選擇不製造垃圾。
當然真正的原因，也許是我本人並沒有本事將內容和商業完美結合，在無法同時駕馭的情況下，我只能先努力做好內容。
《惡之花》部分不同譯本，及我最喜歡的翻譯家錢春綺老師的部分私人藏書，其中有本前後留有錢老繪畫戲作，近日於上海梅菲斯特書店購得。
趙雷有一首歌叫《理想》，歌詞寫得動人，「理想永遠都年輕，它讓我們倔強地反抗命運」。也許我已不再年輕，兩次這麼緊湊的「快閃」書店之後，心身俱疲。在5.20活動的收攤時刻，我一度有心碎的感覺。因為自己親手搭建起來的這麼美好的理想書店，就要自己親手讓它消失了。那種難過讓心臟中的空氣瞬間被抽空，身體像被水泥封住，無法動彈、更不能呼吸。
這讓我幾乎動搖，因為無法再次承受這由生到滅的過程，雖然它只是一場模擬。而實現一個長期固定的不「閃」書店夢的遙遙無期，也讓我開始懷疑自己還有多少力量可以對抗現實？
此時，我只有翻開《惡之花》「理想」那一篇，
這些蒼白的玫瑰
沒有一朵是我理想中的花。
我這顆渴望的心深似淵谷，
恰似麥克白夫人那顆罪惡的凶魂，
……
《惡之花》在發布100多年之後才被世人承認它的價值，成為法國幾乎人手一本的詩集。詩人波德萊爾晚年癱瘓並失語，貧病交加，但死後終於成為法國乃至世界詩壇的耀眼巨星。雖然現世的成功才是當事人能享受到的，但這世間不缺那蒼白的玫瑰，且讓我任性地選擇「to do the best or nothing」，即使那永遠是一個現世無法實現的理想。
Joanne (Where Do You Think You"re Goin"?)
Joanne (Where Do You Think You"re Goin") (Piano Version)
Lady Ga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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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法蘭西「自由之詩」碼字人自選詩單
文本選自以下譯本，其中部分為獨本，已在詩會中售罄。
01-自由Liberté
保羅·艾呂雅(1895-1952)，戴望舒 譯
在我的小學生的練習簿子上
在我們書桌上和樹上
在沙上 在雪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一切讀過的書頁上
在一切空白的書頁上
石頭、血、紙或灰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金色的圖像上
在戰士的手臂上
在帝王的冠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林莽上和沙漠上
在鳥巢上和金雀枝上
在我童年的回聲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夜間的奇蹟上
在白晝的白麵包上
在結親的季節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我一切青天的破布上
在發霉的太陽池塘上
在活的月亮湖沿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田野上在天涯上
在鳥兒的翼翅上
和在陰影的風磨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每一陣晨曦上
在海上 在船上
在發狂的大山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雲的苔蘚上
在暴風雨的汗上
在又厚又無味的雨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晶耀的形象上
在顏色的鐘上
在物質的真理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覺醒的小徑上
在展開的大陸上
在滿溢的廣場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燃著的燈上
在熄滅的燈上
在我的集合的房屋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鏡子和我的卧房的
一剖為二的果子上
在我的空貝殼床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貪食而溫柔的狗上
在它豎起的耳朵上
在它的笨拙的腳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門的跳板上
在熟稔的東西上 rěn
在祝福的火的波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應允的肉體上
在我的朋友們的前額上
在每隻伸出來的手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出其不意的窗上
在留意的嘴唇上
高高在寂靜的上面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我的毀壞了的藏身處上
在我的崩塌的燈塔上
在我的煩悶的牆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沒有願望的別離上
在赤裸的孤寂上
在死亡的階坡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在恢復了的健康上
在消失了的冒險上
在沒有記憶的希望上
我寫了你的名字
於是由於一個字的力量
我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我是為了認識你，
為了喚你的名字而成的
自由
保羅·艾呂雅（Paul éluard，1895-1952），法國著名超現實主義詩人(poète surréaliste )，是對兩次大戰之間的那幾代詩人產生過最深刻、最大影響的詩人之一。二戰期間他站在抵抗運動的作家一邊，加入了反法西斯和納粹的鬥爭。他的一首題為Liberté《自由》的詩是法國最著名的詩歌之一，創作於1942年，德國納粹佔領法國時期，英國皇家空軍的飛機把印成傳單的詩篇從法國上空撒向地面。
現代譯者陳力川從巴黎來香港時，談到一段軼事。艾呂雅這首詩原來的題目叫「唯一的念頭」，「自由」這個詞最初也不是自由，而是他妻子的名字。後來他寫著寫著發現自己唯一的念頭是自由，所以題目改成了「自由」，最後一段變成了現在這樣。這是艾呂雅多年後承認的（引自北島在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講授的詩歌創作課）。
02-理想
波德萊爾(1821-1867)，文愛藝 譯
絕對不是那商標畫片上的美女，
那出自寡廉鮮恥時代的變質物，
穿著高跟鞋，玩著響指，
她不能夠滿足我的渴求。
我還給伽瓦尼，這萎黃病的詩翁，
他的那些嘰嘰喳喳的病美人，
這些蒼白的玫瑰
沒有一朵是我理想中的花。
我這顆渴望的心深似淵谷，
恰似麥克白夫人那顆罪惡的凶魂，
又彷彿是迎風怒放的埃斯庫羅斯的夢；
或者是你，米開朗基羅之女——偉大的《夜》，
你坦然露出那令人心蕩神搖的雙乳
以奇異的姿態溫順地將泰坦哺護！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1821-1867），法國十九世紀最著名的現代派詩人，象徵派詩歌先驅，代表作《惡之花》Les Fleurs du Mal是十九世紀最具影響力的詩集之一。從1843年起，波德萊爾開始陸續創作後來收入《惡之花》（也叫惡之華）的詩歌，詩集出版後不久，因「有礙公共道德及風化」等罪名受到輕罪法庭的判罰。法文里《惡之花》的「惡」字原義不僅指惡劣與罪惡，也指疾病與痛苦，詩人自稱他的詩篇是「病態之花」。1861年，波德萊爾申請加入法蘭西學士院，後退出，晚年癱瘓並失語，疾病纏身。《理想》原詩是每行12個音節的14行詩，前兩段押交叉韻，即abab abab格式，後兩段先押連續韻，後押環抱韻，即aab bab格式。
03-贈你這些詩篇
波德萊爾(1821-1867)，錢春綺 譯
贈你這些詩篇，為了在某個晚上，
如果我的名字，有幸象一隻帆船，
被朔風吹到遙遠的後代的港灣，
使世人的腦海掀起夢幻的巨浪，
象無稽的傳奇似的、對你的懷想，
雖象揚琴一樣使讀者聽得厭煩，
卻由一種和合友好的神秘鏈環，
永遠掛在我這高傲的韻腳之上；
從深淵直到九重天，除了我本人，
誰也不會理會你的、被詛咒的女人；
——你啊，彷彿一個曇花一現的幽靈，
你用輕鬆的腳步和安詳的眼光
踩踏那些對你百般挑剔的蠢人
青銅臉的大天使，煤玉眼的雕像！
本詩法文原詩也是每行12個音節的14行詩，前兩段押環抱韻+交叉韻，即abba baab格式，後兩段先押連續韻，後押環抱韻，即ccd ada格式。
04-獻給美的頌歌
波德萊爾(1821-1867)，郭宏安 譯
你來自幽深的天空，還是地獄，
美啊？你的目光既可怕又神聖，
一古腦地傾瀉著罪惡和善舉，
因此人們可把你和酒相比並。
你的眼睛包含著落日和黎明；
你像雷雨的黃昏把芳香播散；
你的吻是春藥，你的嘴是藥瓶，
能使英雄怯懦，又使兒童勇敢。
你出自黑色深淵，或降自星辰？
命運受惑，像狗追隨在你裙下；
你隨意地播種著災禍和歡欣，
你統治一切，卻沒有任何報答。
美，你在死人身上走，還要嘲弄；
你的首飾中有魅力的是恐怖，
兇殺在你最珍愛的小飾物中，
在你驕傲的肚皮上淫靡起舞。
蜉蝣花了眼，朝你這蠟燭飛去，
嘶地一聲燒著，還說：火炬有福！
情郎俯在美人身上氣喘吁吁，
好像垂死的人撫愛他的墳墓。
這有何妨，你來自天上或地獄？
啊美！你這怪物，巨大、純樸、駭人！
只要你的眼、你的笑、你的雙足
打開我愛而不識的無限之門！
這有何妨，你來自上帝或魔王？
天使或海怪？——目光溫柔的仙女，
你是節奏、香氣、光明，至尊女皇！——
只要減少世界醜惡、光陰重負！
05-裂鍾
波德萊爾(1821-1867)，戴望舒 譯
又苦又甜的是在冬天的夜裡，
對著閃爍又冒煙的爐火融融，
聽遼遠的記憶慢騰騰地升起，
應著在霧中歌唱的和鳴的鐘，
幸福的是那口大鐘，嗓子洪亮，
它雖然年老，卻矍鑠而又遒勁，qiú
虔信地把它宗教的呼聲高放，
正如那在營帳下守夜的老兵。
我呢，靈魂開了裂，而當它煩悶，
想把夜的寒氣布滿它的歌聲，
它的嗓子就往往會低沉衰軟，
像被遺忘的傷者的沉沉殘喘——
他在血湖邊，在大堆死屍下底，
一動也不動，在大努力中垂斃。
06-露台
波德萊爾(1821-1867)，梁宗岱 譯
記憶底母親呵，情人中的情人，
你呵，我底歡欣！你呵，我底義務！
你將永遠記得那迷人的黃昏，
那溫暖的火爐和纏綿的愛撫，
記憶底母親呵，情人中的情人！
那熊熊的爐火照耀著的黃昏，
露台上的黃昏，蒙著薄紅的霧，
你底心多麼甜，你底胸多麼溫！
我們常常說許多不朽的話語
那熊熊的火爐照耀著的黃昏！
暖烘烘的晚上那太陽多麼美！
宇宙又多麼深！心臟又多麼強！
女王中的女王呵，當我俯向你，
我彷彿在呼吸你血液底芳香。
暖烘烘的晚上那太陽多麼美！
夜色和屏障漸漸變成了深黑；
我底眼在暗中探尋你底柔睛，
而我暢飲你底呼息，多甜！多毒！
你底腳也漸漸沉睡在我手心。
夜色和屏障漸漸變成了深黑。
我有術把那幸福的時光喚醒，
復甦我那伏在你膝間的過去。
因為，除了你底柔媚的身和心，
那裡去尋你那慵倦惺松的美？
我有術把那幸福的時光喚醒！
這深盟，這溫馨，這無窮的偎摟
可能從那不容測的深淵復生，
像太陽在那沉沉的海底浴後
更光明地向晴碧的天空上升：
——啊深盟！啊溫馨！啊無窮的偎摟！
07-幽靈
波德萊爾(1821-1867)，胡品清 譯
如有猛獸之眼的天使，
我回到你的閨房。
無聲地，隨著夜的陰影，
我輕輕地走向你。
我將給你，黑髮美人，
冷如月亮的吻，
和那沿溝匍匐的
蛇的撫摸。
當蒼白的黎明來到之頃，
你會發現身旁無人，
而且冰冷直至夕暮。
別人統治你的生命和青春，
以溫柔，
我欲統治，以恐怖。
-完-
碼字人一年時間都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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