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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為什麼打你,你知道么?

原標題:爸爸為什麼打你,你知道么?




賈政打寶玉,真的是為了教育寶玉么?


「我害怕爸爸。——賈寶玉替多少孩子說出深埋在心中的這句話。

翻開紅樓,整本書似是一座迷宮花園。走走轉轉,若是每棵花樹下都有著葬花的黛玉,每簇人群中都擁著個鳳姐;那麼你在每個拐角都能看到被老爹嚇破膽子的賈寶玉。



1


雪芹書中寫到:


這日賈政正在書房中和清客相公們說閑話兒,忽見寶玉進來請安,回說上學去。


賈政冷笑道:「你要再提『上學』兩個字,連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話,你竟玩你的去是正經。


看仔細站腌臢了我這個地,靠腌臢了我這個門!」


前後往來千百人讀過這段話,各抒己見:


有的看出來賈政對兒子的恨鐵不成鋼;


有的人講,這是為了日後賈政打寶玉埋下了伏筆;

白先勇說這體現了賈政的渾然「正」氣;


蔣勛則道:「賈政永遠在罵寶玉。」


然而,許是只他脂硯齋看出來了寶玉的害怕。寫了十二個字,道盡妙處:「畫出寶玉俯首挨壁之形象來。」


拍案叫好。從賈政這一句話推敲開去,面前的寶玉能有什麼形態?可不就只有那縮著腦袋倚著牆壁,似是要把自己融入牆裡這一番姿態。


沒讀過紅樓的朋友聽了便問我,「這賈寶玉難道是天生的膽小鬼?」


非也!


2



借寶玉他媽王夫人一句話:「我有一個孽根禍胎,是這家裡的混世魔王。」


正應了這句話,賈寶玉在家中真真混得風生水起——

他可以猴在賈府CEO王熙鳳身上折騰,直鬧得鳳姐央道:「我發的身子上生疼,還擱得住揉搓!」;


也可以在面見王爺的時候談吐有致,一一對答;


亦可以對下人隨意發作脾氣,只跟祖母說一句就能攆他乳母出府。不管面對家中手握家權的祖母、姐姐也好,家外身份高貴的王爺也罷,都是一派自然天性。


可見寶玉並不是天生膽怯。


3



可是,當賈寶玉一聽到「老爺來了」四字,就能嚇到立刻帶著小廝一溜煙地逃走。讓人不禁就問出:賈府的混世魔王賈公子,為什麼這麼極端地懼怕自己的父親呢?


是辱罵!


紅樓中賈政出場次數少之又少,但就在這寥寥幾次中,他對寶玉的辱罵就可以開個展覽了。


他用詞花樣繁多,「畜生」「無知」二詞可以不僅可以聯合使用,還可以搭配多種形容詞和名詞使用:「無知的畜生!」「無知的蠢物!」「作孽的畜生!」

就連單蹦兒的幾個詞都足以自立門戶:「粗鄙!」「多話!」,彷彿能看到他的口水噴出書頁的樣子。


同時很難想像中年大叔賈政用詞如此精巧:


在寶玉去上學時說寶玉只念了流言混話在肚子里,只「學了些精緻的淘氣」。


又在逛園子時說寶玉是個「輕薄東西」;


在王夫人前說襲人這名,是個「刁鑽」名字;


見到得知金釧兒死訊的寶玉的茫然面色,說他「一團私慾愁悶氣色」;


說賈母王夫人寵壞寶玉用「釀壞了」三個字。


甚至他語氣也是譏誚,諷刺功力可以直達Max:「你要再提『上學』兩個字,連我也羞死了」。


身邊所有人都在善待他,然而父親卻總是冷嘲熱罵。


在這種環境中長大,自然而然,這孩子就覺得「父親」和「父權」是個特殊的東西。他感受到語句中的惡意,他就恐懼,年歲久了,對父親的害怕就深深刻進骨頭裡。

4



李希凡稱賈政為「鐘鳴鼎食之家的末世君子」。曹雪芹也說賈政:「最喜讀書人,禮賢下士,濟弱扶危,大有祖風。」用封建傳統眼光來看賈政,怎樣也挑不出個錯。


對皇權他有著從骨子發出的敬畏,他對讀書人總是高看一層,與他們說話從不高傲,而是謹慎平和。


他更是賈府中第一孝順的兒子,每日對賈母請安,私下裡為了逗賈母開心,可以說出與自己平時身份氣質決不相符的笑話來,惹得賈母並一眾兒女哄堂大笑。拳拳孝心,天日可證。


但是,這個賈政,是最真實的他嗎?


做了幾十年「忠孝兩全」,哪個才是真的他呢?


也許面前的已經是最真實的他了!而那個源自賈政內心的那個「政兒」,已經被外面的這個死氣沉沉的賈政生吞活剝地吸收了。內心情緒大山鼓鼓脹脹,四處涌動著,尋覓著一個出口。



這個出口絕不可能是門下的清客們。門客們代表著下層社會的口碑:三人成虎,眾口鑠金,積銷毀骨。

出口自然也不可能是北靜王,忠順王。就算是忠順王府的僕人,也是皇權的象徵。所以賈政這個工部員外郎要在王爺家奴面前賠笑,一口一個敬稱僕人為「大人」,稱自己為「學生」。匍匐皇權之下,是為忠。


在外是沒有出口的,那在家中呢?


母親面前,是為孝。賈母是他不可或缺的靠山,若沒有賈母的偏心,他怎麼能夠把賈赦一家擠在小小一間院子中?


妻子面前,是為敬。妻子王夫人娘家是與賈家勢力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王家。單只為了祖宗家業,這妻子只能親著,不能遠著。只因老婆背後代表著一種勢力。


而女兒賈元春對賈政來講,更是皇家的貴人。


不論她說什麼,賈政永遠會打著官腔回她。他會說「今貴人上錫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華,祖宗之遠德,鍾於一人,幸及政夫婦。」


難怪元春嘆道:「今雖富貴,骨肉分離,終無意趣。」


數來數去,唯一最可以傷害——只能是他的嫡子,賈寶玉。


5


我們看到他對賈寶玉所做的總總,都是在竭力釋放著他對這個社會的潛意識中的恨意。一個「不肖」——不像他的兒子是個誘人的出口。四周越是重重的危險,這唯一缺口就會愈顯誘人。

他從這個扭曲的恨中獲得快感,發泄著憤怒,並且獲得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所以賈政像是著了魔一般:


在與眾門客遊園的時候,他帶上了賈寶玉,命他題匾,作對,成詩。


當他否定門客們的想法的時候,他都會給出原因,


而輪到否定寶玉的時候,只罵,什麼「畜生」「蠢物」,


甚至還說了:「胡說,偏不用『沁芳』二字。」


脫去他的家長身份不講,這樣的否定毫無道理,耍盡脾氣。


就連燈謎中,他得知他剛剛大讚的燈謎是賈寶玉出的,就不再言語,恨不得吞回去剛剛出口的「妙極」二字。


蔣方舟曾描寫父親對她做的恐怖的惡作劇:


高高揚起他的巴掌,低頭瞪著我,作出要掌摑的姿勢,剎那間蒲扇式的手掌扇下來,結果只是和自己的另一隻手掌拍擊,在我耳邊製造出巨大的聲響來。在她嚇得不行的時候,爸爸在一旁大笑不已。


此時,父親的潛台詞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要讓孩子知道自己是被倖免的,是被恩赦的,


你的生命是父親功德無量的饋贈,


所以你應該時刻保持兢兢業業的負疚與自責。


再看賈政的赦免:


未及說完,賈政氣的喝命:『喜扠出去!』才出去,又喝命:『回來!』命:『再題一聯,若不通,一併打嘴巴!』寶玉嚇的戰兢兢的,他卻也沒有打寶玉嘴巴。


賈政冷笑道:『你這畜生,也竟有不能之時了。也罷,限你一日,明日題不來,定不饒你。這是第一要緊處所,要好生作來!』寶玉沒題出來,他後也未懲罰寶玉。


真是熟悉的路數,不是么?


像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6


再來看賈政打寶玉這場鬧劇。

忠順王府府官與寶玉對峙後寶玉坦白琪官的所在,賈政氣得倒仰,又從賈環那裡聽說賈寶玉強姦金釧兒未遂,又逼死了她,便立時抓了寶玉,揚言要為祖宗教育兒子,只打得寶玉「半身無半點好處」才罷。


你只以為賈政打寶玉是讓他長教訓而成材么?不是。賈政打寶玉全是為了他自己,不幹一點「教育」的事。


你聽,賈政發怒之時,講了兩句話:


「該死的奴才!…怎麼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如今禍及於我!」


「好端端,誰去跳井?我家從無這樣事情…若外人知道,祖宗的顏面何在!」


賈寶玉錯在哪裡?他不是錯在引逗戲子,而是在於引逗忠順王爺駕前承奉的戲子,禍及於老父親。


他不是錯在強姦母婢,而是污了祖宗的顏面。


也有人問,他賈政不是還有兩個兒子?被嫌棄的,被恨的,被泄憤的那個為什麼不是賈環?


因為賈環沒有賈母,沒有王夫人這樣的護身符。欺凌賈環並不能給賈政帶來什麼意義和成就感。


否定寶玉,就是在否定他生活中的權威——王夫人,王府和賈母。


他們愈是愛寶玉,賈政愈是要恨寶玉。


於是當鞭撻寶玉到一半時,「賈政他一見王夫人進來,更加「火上澆油」,燒的「那板子越下去的又狠又快。按寶玉的兩個小廝忙鬆手走開,寶玉早已動彈不得了」。這個火上澆油澆的是什麼牌子的油?汽油,石油,還是大豆油?


從表面來看,是慈母多敗兒,其實這火是賈政無法完全控制局面的失控感,是對於自身無能的憤怒罷了。


7


賈政愛寶玉嗎?


是愛的,可這種父親的愛是有條件的。「我愛你,因為你符合我的要求,因為你履行你的職責,因為你像我」。(弗洛姆《愛的藝術》)但凡寶玉讀些個四書五經,力爭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也都不至於成為父親的眼中釘。


順從和屈服是得到父愛的條件。你沒有服從我,那很抱歉,爸爸就是要打你。並且不需要什麼理由。


作者簡介:


佟祚祚,諧音佟做做。


把五花八門的書一口口吃進肚子,


吐出來一個個劍走偏鋒的文字塊塊。


最後席地而坐,坐著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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