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勒斯坦：「話語赤字」暴露西方模式的局限性

每個中心國家都有自己的中心化模式，從來沒有一種模式被第二個國家一成不變地重複過，所謂「西方模式」本身就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說法。

資料圖：沃勒斯坦 （圖源：觀察者網）

「話語赤字」描述了在國際場合，西方世界曾經建構起來的話語體系，逐漸「失語」、不起效用的現象、規律和過程。這一概念，是基於伊曼紐爾·莫里斯·沃勒斯坦（Immanuel Maurice Wallerstein）的重要觀點提出來的。沃勒斯坦於1930年9月28日在美國紐約出生，是美國耶魯大學高級研究員，任教於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賓厄姆頓分校社會學系。他是著名的歷史學家、社會學家、國際政治經濟學家和新馬克思主義的重要代表人物，是世界體系理論的主要創始人。

背景

當下，在全球普及的學科範式，暴露了前所未有的缺陷與短板。19世紀以來，西方社會逐步形成了現代知識分工與學科劃分體系，所謂經濟學、社會學、政治學等幾大學科的嚴格劃分，在現代大學的院系體系中越分越細，導致知識分子在解釋世界時形成了濃烈的「西方化」色彩。美國學者沃勒斯坦對此進行過深刻的「否思」。源於西方實踐的社會科學理論越來越難以解釋非西方社會的全新現象，而後者的含義、範疇、活躍度均遠超前者。曾經看似營建完備的話語體系，即使被得以嚴格的劃分，也在當下的西方國家和非西方國家之間，產生了巨大的認知和理解差異，形成話語表達的「赤字」，這種「話語赤字」迫切需要跨界知識大融通，需要與新的話語體系的融合。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2016年特朗普當選、英國脫歐等「黑天鵝」事件的頻繁出現，西方社會科學理論的準確性、適用性更是頻繁受到質疑。中國等新興國家開創了新的發展實踐，人類社會演進呼喚新的理論範式與思想創新。

原來關於客觀世界的理解，是片面的、局限的

沃勒斯坦試圖反思和批判由西方壟斷的話語體系。他認為，近代以來的自然科學與社會科學越來越迷戀理性，信奉所謂「科學精神」。「在思想領域內，現代化表現為新知這種態度認為，自然現象、社會現象和心理現象都是受規律制約的，有規則性、一致性和因果關係，可以被認識，因而可以憑藉人類的理性去改變和調節。這種理性態度是現代化的核心過程。」

但是，今天的自然科學的突破性進展證明，原來關於客觀世界的理解是非常片面、局限的。數學領域裡的許多新發現強調非直線性甚於直線性，強調複雜性甚於簡單化，注重定性甚於定量，認為對於一個非均衡的系統而言，規律、初始條件均非預測未來的充要條件，「自然選擇是進化的必要而不是充分條件。」

因此，沃勒斯坦強調突破社會科學進化信念，主張在社會科學中將非線性的動態機制、經驗及偶然性等因素結合起來，打破進化論的束縛，從多元、動態、不確定的意義上去理解歷史。「以非均衡結構的動力學為基礎的科學分析強調多樣化的未來、分叉和選擇，強調對歷史的依賴性，對某些人來說，還強調內在的、本質的不確定性。這種分析方法與社會科學領域裡的一些重要傳統發生了強烈的共鳴。」

現代化的話語表達模式，應該是多元的

沃勒斯坦進一步提出了現代化的多元模式理論，駁斥現代化理論的西化論，指出現代化的本質是雙重的，模式是多元的。

沃勒斯坦的多元現代化模式包括三層涵義：現代化包括中心化與邊緣化兩種基本模式；中心化模式的多元化；邊緣化模式的多元化。

第一，在現代世界體系中，無論是勞動分工，還是中心-半邊緣-邊緣的結構分化，代表的都不是現代與傳統的對立，而是資本主義體系內部的差異性和矛盾性，中心化與邊緣化是資本主義化/現代化同一過程的兩個方面，二者相反相成，是現代化的內在要求和必然結果。由此看來，現代化不是進化的代名詞，而是進化與退化兩種相反過程的矛盾統一，其結果不僅是「趨同」，更是「趨異」。

第二，每個中心國家都有自己的中心化模式，從來沒有一種模式被第二個國家一成不變地重複過，所謂「西方模式」本身就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說法。荷蘭模式的特點是國家機器表面上相對鬆散，但實力很強，靈活而高效，內亂較少，加之天然的地理優勢，航海業、造船業、畜牧業得以發展，由此成為中心乃至霸主；英國的中心化得益於重農主義的經濟政策、廣闊的海外市場，資產階級相對強大的社會結構、強大有效的國家機器等；而美國的中心化模式最為獨特，它始於反抗邊緣化的獨立戰爭時期，由於北美的自然地理條件不適於發展單一的出口經濟，因而在英國的殖民體系中處於末等，這反而為其提供了較為自由、寬鬆的發展空間，建立起多樣化的民族工業，並最終利用中心之間的矛盾鬥爭贏得獨立，走上中心化道路。

第三，邊緣化也具有多種模式。兩個最基本的類型是中心/半邊緣的邊緣化和外部地區的邊緣化。16世紀的伊比利亞國家、哈布斯堡王朝以及地中海沿岸一些國家的邊緣化都屬於第一種類型，而體系擴張期新融入的地區往往採取第二類邊緣化模式。（中國論壇網 譚峰、劉思悅）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