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裁斷，悲劇的孤島：感於《基里尼亞加》
《基里尼亞加》是一個關於烏托邦社會的故事，一群生活在二十二世紀的肯亞基庫尤人移民到一顆類地行星建立原始農業文明的基庫尤人社會。這個社會一切運行規則都遵行基庫尤人的傳統，摒棄一切現代科技及外來文化。柯里巴的是這個故事的主角，他受過現代化的高等教育。他是這個新世界的蒙杜木古，即巫醫，負責占卜治病維護基庫尤人的傳統文化。
柯里巴的兒子在肯亞的現代社會混得風生水起，一個現代社會的成功人士，他兒子自豪於自己的成功也自豪於肯亞的現代化建設，而柯里巴視這一切是對基庫尤人的背叛對傳統的背叛。他心中的理想社會是基庫尤人的傳統社會，一個可持續發展的原始農業原始宗教社會，動物和人和諧相處，自然環境優美的世界。
這個烏托邦社會的第一代人是幸福的，他們來自於22世紀的肯亞，按照自己的理想建立社會，他們會自覺遵守這個社會的規則並覺得滿足。然而從第二代人開始一切就在悄然發生變化。
這個社會摒棄一切現代科技和外來文化，第一代人我們可以理解為他們自動放棄，但對第二代人來說就是被迫放棄的神秘的新事物。柯里巴為了防止這個傳統社會被西方文明所同化，拒絕一切西方科技文化進入這個社會，他所要維繫的是一個封閉的社會。他嚴格防止社會的年輕人接觸到地球世界的信息。從作為蒙古木杜的柯里巴的角度來說，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確的。
但是我們站在基里尼亞加一個二代人三代人的角度出發，我們就會覺得這是在被專制被愚昧，自己的出生先天性的決定了自己的宗教文化生活方式，以及所能知道的知識，這是可怕而恐怖的。故事一開頭設定的是每一個願意來基里尼亞加的人都可以申請來這裡生活，願意離開的人都可以坐維護部的飛船離開這裡。這樣看來相當的人道主義。但是實際的情況是生活在其中的人沒有了解外界文化的權利沒有接觸外界知識的權利，這裡變成了一個文化孤島。
當柯里巴用種種方法去努力維繫他們的文化傳統，努力讓這個文化孤島存在下去的時候，他沒有發現這個社會的二代人三代人心中可能是沒有這個烏托邦的。吃肉吃膩了的人可能更願意吃素食，天天吃素食的人可能很嚮往吃肉，他之所以吃素是因為見不到肉。同理，處在低技術階段的原住民不是因為不喜歡槍炮汽車飛機現代科技，而是壓根沒有這些東西。當一個社會強制他的居民按照特定傳統文化生活，無疑是在建立一個專制和無智的世界。
上帝設計這個世界的時候設計的是一個充滿矛盾變化的世界。他設計了伊甸園，亞當和夏娃，但他也設計了引誘夏娃去吃智慧果的蛇。當亞當和夏娃吃下智慧果後世界按照某種不可知的軌道走向一個不可知的結局。筆者以為矛盾和變化世界的本質，靜態社會是短期存在，長遠的歷史來看社會一直處在發展變化之中。作為一個21世紀的現代人，只要我們稍微有一點歷史知識就知道，人類社會從石器時代演變到鐵器時代到電氣時代到信息時代，一直在發展變化。這一切的進步變化都是偶然事件也是必然事件，人類生存與自然環境構成天然的矛盾，神秘的自然界與人的好奇心構成天然的矛盾，而變化的出現需要想入非非的天才需要偶然性的機遇。基里尼亞加的社會是靜態的，封閉的，但依然有著種種矛盾，人的求知慾好奇心依然存在，人們對更好生活的嚮往之心，內心的激情以及其他文明的存在等等這些都會摧毀靜態社會。原文里作者寫道「我沒有意識到的是，一個社會只能在某一瞬成為烏托邦——一旦它達到完美狀態，就無法在變化發展的同時繼續作為烏托邦存在。而每個社會的天性都是變化和發展。我不知道基里尼亞加是在何時成為烏托邦的。那一刻轉瞬即逝，我沒有察覺。」
在大航海時代出現之前，非洲的原著居民已經延續了千年的土著生活，中華帝國的技術水平早已停滯不前，北美的印第安人還是美洲大陸的主人，但是大航海來了，歐洲的殖民者來了，他們帶著他們的槍炮和宗教來了，無數的文明被毀滅被征服。大航海讓文化孤島消失，進入全球化時代，多元文化越發趨同，你越來越難以區分你和我，22世紀的柯里巴等人難免會發生自身存在的疑問，通過對烏托邦的尋求來找回自己，這是一個幸福的故事也是一個悲劇的故事。儘管基里尼亞加的社會實驗失敗了，但我相信一些人對烏托邦的幻想和實踐的腳步不會停止。
TAG:蜀山李小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