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商隱來告訴你，什麼叫相思成灰？

最新 05-24

第 365 期

無題·颯颯東風細雨來

【唐】李商隱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

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李商隱一共寫過20多首的無題詩，今天的讀詩我們再來賞析一首。李商隱寫愛情可謂寫到極致，其中有歡喜的，有悲傷的，有失意的，既有躍躍欲試的萌動，還有心如死灰的沉寂。總是，各種情感都被他細膩的寫到詩中。這些情緒是無解的，更是無法言傳的，所以，李商隱喜歡用「無題」來當做詩題。

這是一首七律的無題詩。寫了一位幽閨中的女子對愛情熱切的追求和求而不得的痛苦。

首聯，「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隨著颯颯東風，陣陣細雨隨風飄散，芙蓉塘外，響起聲聲輕雷。這些景物表明了時間，晚春初夏，春雷陣陣，隱隱傳達了生命萌動，同時又帶有一些凄迷黯淡的色調。

芙蓉塘即蓮塘，在南朝樂府和唐人詩作中，常常代指愛情，比如古詩十九首中，有「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趟過江去採摘芙蓉，想要送給誰呢？當然是送給遠方那自己思念的人。「輕雷」又是暗用司馬相如《長門賦》：「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雷聲響起，表示著君王的車馬正朝著這邊駛來。這一系列與相思，愛情密切相關的詞語，給予讀者的暗示和聯想是很豐富的。

頷聯「金蟾嚙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打開有鎖扣的金蟾香爐放入香料，香煙繚繞飄逸，搖動用玉虎裝飾的轆轤，牽引繩索提上井水來寫女子居處的幽寂。金蟾是一種蛤蟆狀香爐；「鎖」指香爐的鼻鈕，可以開啟放入香料；玉虎，是用玉石裝飾的虎狀轆轤，「絲」指井索。這兩句像一個電影的長鏡頭，靜靜地掃過屋內屋外的每一處擺設，目的是為了展現一種靜寂，更是為了表明女子獨處的無聊和寂寞。

頸聯，「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賈家小女隔簾窺視韓壽，是愛慕韓壽年輕貌美，魏王曹植夢見甄氏贈送玉枕，遂作《洛神賦》，將甄氏比作宓妃。李商隱的詩中大量運用典故，這首詩也是如此，我們來看看這兩個典故都是講了什麼樣的故事。

「賈氏窺簾韓掾少」指西晉賈充的女兒與韓壽的愛情故事。《世說新語》有記載：韓壽貌美，大臣賈充辟他為掾（僚屬）。一次賈充女兒在簾後窺見韓壽，一眼就看上了。賈充發覺後，乾脆把女兒許配給了韓壽。「宓妃留枕魏王才」是指甄后與曹植的愛情故事。曹植曾求娶甄氏為妃，曹操卻將她許給曹丕。甄宓死後，曹丕將她的遺物玉帶金鏤枕送給曹植。

這兩個愛情故事，儘管結局有幸有不幸，但在女主人公的意念中，無論是賈氏窺簾，愛韓壽的少年英俊，還是甄后情深，愛慕曹植之才華，都反映出青年女子追求愛情的強烈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