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隨筆】母親養雞

母親一直是個閑不住的人。自父親患病以來，她除了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外，一有空就會去打理自己的菜園。大大小小的菜園，被她拾掇得是井井有條，院內庭外到處洋溢著勃勃生機。

這好像遠遠還不夠，她還想法設法地去開荒拓地。凡是能收拾的角落，她都不會放過。河坎一處本是庄人倒垃圾的地方，母親硬是一點一點地把它們清理乾淨 ，還在上面種上了蠶豆、玉米、胡蘿蔔等這些時令蔬菜。那塊本已齷齪不堪的地方，被母親勤勞的雙手一撥弄，就像變魔法似地轉眼間成了一塊沃土。那些瓜果蔬菜長勢喜人的時候，路過的人會忍不住順藤摸瓜摘點回去。母親從來不惱，她說就當自己是行善積德了。

母親常跟我說：人老了，要多做做事，多動動腦子，不然要是老年痴呆了就麻煩了。幾年前母親就動過養小雞的念頭，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未能成行。今年年初她抓了些小雞來養，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她把家裡原來的狗籠子改造成了雞籠子，小雞們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這下小黑狗不樂意了，它可能覺得小雞是侵略者，侵佔了它的窩，於是整天圍著籠子轉個不停，那架勢是像非要把這些侵略者趕走不可。但無論它怎麼在外面蹦躂折騰，都無濟於事，雞崽們還是旁若無人地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母親還在自家院子一塊大蒜地里，用蘆柴圍了一個方形的籬笆。太陽出來的時候，母親便將小雞一個個地抓到籬笆里去曬太陽。雞崽子們歡快地在籬笆里玩耍著，這時小黑狗又會轉移陣地，尾隨著母親來到籬笆旁。有時趴在籬笆外一動不動，有時又圍著籬笆跑來跑去叫個不停。母親有時會大聲斥責它，小黑狗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耷拉著腦袋默默地走開了。我跟母親開玩笑說：小黑狗現在就像個失寵的妃子，這些小雞是集你的萬千寵愛於一身哪。母親也笑著說：誰還能得勢一世呢？

母親說她養小雞不是為了吃，是讓自己有一種精神寄託。母親養這些小雞就像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沒有一絲一毫地怠慢。她每天會定時給它們進食飲水，看著它們一天天的長大，沒事的時候，母親就跟它們說說話，雖然它們聽不懂，但母親還是很認真地跟它們說著。

她指著其中一隻不太神氣的小雞告訴我：前兩天它快不行了，我便不斷地給它喝水，曬太陽。雖然它現在還是沒什麼精神，但至少把它從死神手裡搶回來了，也算是撿了條小命。母親一邊說著一邊自我安慰道：它比前兩天好多了，這下它應該沒事了。

聽母親說，她抓了二十多隻小雞，沒幾天的時間就死了一大半，只剩眼前這幾隻了。為此，母親很自責，也很難過。母親自言自語道：以前養那麼多雞，也不費什麼事，怎麼現在養幾隻雞也養不好呢？我便在一旁打圓場道：你已經很多年不養雞了，技術和經驗當然會生疏啦，母親笑著未置可否。

我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常見到的那隻抱雞，雖然那些小雞不一定是她抱出來的，但她還是盡心盡職地充當起母親的角色，帶著它們覓食玩耍，直到它們慢慢長大。世上有各種不同的愛，但母愛卻是如此地相似。我的母親哪是在養小雞呀，這分明是表達她的一種情懷。她是在用另一種方式，托寄著她那綿綿不絕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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