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和晃平:擁抱感性的宇宙
宇宙中是存在著「某些感性」的,
在宇宙的歷史中,
這些感性也在以物質為媒介
向其他的感性傳達著什麼。
我便把這其中一種物質間的
感性傳達的關聯用雕塑的方式展現出來。
—— 名和晃平
名和晃平(Kohei Nawa)出生於1975年,他的創作中彰顯著社會逐步進入網路化不斷高速發展的時代身份,在他的藝術創作中帶著強烈「當下性」色彩的現代科技語言,正如他最著名的Pixcell系列最初的靈感正是來源於網路中的像素單位。另一方面,雖然名和晃平多次強調「代表」日本文化不再是當代藝術家的一種必須,但他的作品中所滲透著關於生與死的探索,依舊讓人不禁聯繫到日本文化中的物哀與禪宗美學。說是東方與西方、傳統與現代的相互對立又相互融合的衝擊,顯得太過模稜兩可,但這也成為理解他作品一種參照維度。Flora錯落有致地在日式庭院中演繹著靜態與流動的和諧,Throne則在極具現代感和未來感的金色表面下暗藏著傳統宗教的神秘魅力。
▲ 日本藝術家名和晃平。
從名和晃平的成長和求學經歷,也可窺見不同文化和藝術語言對他的影響——出生於大阪成長於京都,求學於京都市立藝術大學雕塑專業期間則鍾情於對京都寺廟、日本佛教和神道教文化的研究。而後他在倫敦皇家藝術學院留學期間,則深受英國雕塑家安東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作品的啟發,對於雕塑的探索路徑轉向了對於身體/ 皮膚的關注,並逐漸形成一種充滿邏輯、批判與反思的視覺語言。
▲稜鏡鹿,出自名和晃平最為人熟知的Pixcell系列,無數個光亮的玻璃球包裹著真實的動物標本,讓每個細節在玻璃球「稜鏡」般的透視中呈現出一幅全新的畫面,以「像素」(pixel)為單位重構出動物的另一種「生命」樣態。圖片/ Kohei Nawa
通過特殊的物質表面來反映探索人類精神性存在的藝術嘗試,貫穿在名和晃平各個時期的藝術作品之中;而希望通過藝術的探索無限逼近宇宙規律和終極真理則成為他一以貫之的追問。興許是因為精神性存在這一主題,雖具有不可迴避的重要性卻總是如此玄奧,名和晃平不斷地突破藝術語言以求豐富自己對於人類主體感性變化的表達。玻璃珠、熱熔膠甚至洗滌劑都成為他手中的雕塑材質,同時繪畫、大型藝術裝置、服裝甚至身體都成為他的實驗對象。精準地拿捏日常性材料創造出大膽而獨特的形態,無疑成為其最具代表性的創作手法。
▲作品Force利用液體材料的延展性呈現宇宙和自然界中無所不在的力。「Japanorama, 1970年後的藝術新形態」展覽現場,Force,2017年,法國巴黎蓬皮杜梅斯中心,攝影/ Jacqueline Trichard
積澱於對日本古典文化的深厚理解,同時對西方雕塑語言和多元材料保持開放性態度,名和晃平專註於對當下社會脈絡的自我表達,時代特徵和個人身份裹挾為一體投射在他的創作中,最終指向對於最根本的人類生存本質的追問。用雕塑的物質性表面鏈接個體心靈和永恆性實體,名和晃平在一種廣闊的生命坐標中,剔除對於材料、文化或身份的界定回到藝術的原點,以一種輕盈的身姿和純粹的思考擁抱宇宙。
Q= INTERNI 設計時代
A= Kohei Nawa
Q:外層(表面)呈現或說外在表現是你藝術創作中的出發點,你的藝術哲學是如何演變的?
A:我在學生時代學習雕塑時,非常關注雕塑的外表,並以此開始了自己的創作研究。這種雕塑的感性內在和外表之間的關係,是我現在可能也是未來持續關注的一點。我現在非常在意建築、空間所能帶來的體驗,即使雕塑所能帶給人的感官感受始於外表,但其最終的呈現一定不止於外表。
▲置於戶外的大型雕塑作品White Deer則利用特殊的反光材質與曲線設計,展開了一場光與影的遊戲。鹿的形象完美掩映在背景中,虛實相見,提出關於宇宙間生命起源的原始追問。
Q:人類在持續創造、進步的同時,也承受著生存環境與心靈的雙重毀滅與扭曲。你怎樣理解人類在世界中的位置?
A:我認為人類是自然、宇宙的一部分。人有著動物性的一面,但同時也是精神性的存在,人類可以超越動物性的感官享受或痛苦,從而進行思考、判斷、構建理論。這種精神性的存在從本質上擁有發現宇宙規律和真理的力量,藝術可以說是在不斷向這種力量靠近的嘗試。
▲Moment #18,墨水通過滴墨裝置在畫布上以不同弧度、軌跡組成複雜而精緻的流暢曲線,將時間與空間的流動壓縮在平面中。名和晃平使用墨水這一材質進行隨機性的實驗,討論理性繪畫的可能性。2014年,布面丙烯,86.0X153.2cm 攝影 / Nobutada OMOTE | SANDWICH
Q:儘管你沒有刻意地去代表日本藝術,但是從你的創作中,我們能感受到對日本藝術精神與氣質的繼承。這種精神與氣質是什麼?
A:我並沒有拘泥於日本文化,而是經常在想,在包括日本在內的這個世界中,自己該表達些什麼。然而我也注意到,在今年盧浮宮金字塔即將推出的展覽中,我們被稱作是「代表日本的藝術」。所以現在的我們在致力於藝術創作的同時,也強烈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角色和責任。
▲尺度巨大的裝置作品Manifold圍繞重力的概念,破壞平衡性的優美感,在城市空間中放大信息過剩與能量爆炸的現代圖景。圖片/ Kohei Nawa
Q:你曾在歐洲學習過藝術與藝術史,那段經歷給你帶來了什麼?在日本的學習和在歐洲的學習有什麼區別嗎?安東尼· 格雷姆對你的影響表現在哪裡?
A:在還是大學學生時,我曾去看安東尼· 格雷姆的展覽,並深受啟發。安東尼是倫敦的藝術家,所以我當時非常強烈地想要去倫敦學習雕塑,並如願以償。倫敦,或者說整個歐洲,都有非常多的當代藝術的發生場所。教育設施、博物館、畫廊以及公共評論場所一起構建了紮實的藝術討論和評估基礎。在這一點上,歐洲和日本有非常大的區別。但其實無論是在日本還是在歐洲,我都可以做到堅持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最後選擇在日本駐紮。
▲裝置Ether以熱熔膠材料試圖展示物質的流動性與固態化之間的模糊地帶。圖片/ Kohei Nawa
Q:你所關注的主題和材料都使您和傳統概念中的「藝術家」有所區別。那麼對你來說,「藝術」的定義究竟是什麼?
A:就「發現新價值,呈現可能性」這一領域而言,如果說設計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法,那麼藝術就是問題本身或者說提出問題的方式,它並不一定要成為一個確定的答案。所以對我來說,生活在這個世界、對這個時代的感知,會像反射般地呈現在自己的作品中。
▲ Throne,2017年,綜合媒介,140.0×73.6×59.0cm,攝影/ Nobutada OMOTE | SANDWICH
Q:和傳統藝術家相比,你更關注對數字化的探索,為什麼?
A:在學生時代,我親眼見證了電腦的普及、網路的流行以及整個社會對數字化越來越強的依賴。有人說人類的敏感性因此而消失了,隨著文明化的不斷擴大、蓬勃,人們的感性活動也隨之在變化。我很好奇這種變化的未來走向,因此我十分關注感官如何推動全人類走向等諸如此類問題,而不僅僅是沉醉於數字化。
▲每位觀眾都被邀請行走於裝置之中,同時用視覺和觸覺感知,在不斷膨脹的泡沫之中體會從生存到破滅的瞬間。「愛知三年展」展覽現場,2013年,日本愛知,攝影/ Nobutada OMOTE | SANDWICH
Q:與川久保玲女士的合作堪稱經典,你怎樣看待作為中介和實驗的時裝?建築、設計等其他的項目,給你帶來了怎樣的經歷?
A:和來自不同領域的一流創作者合作是非常刺激的。這些合作給予我靈感,以此為契機,也讓我去重新審視自己曾經下意識使用的創作形式。我開始思考何謂建築,何謂藝術。我認為只要項目有趣,我還會持續和不同領域的藝術家進行合作。原本,我在進行雕塑創作的時候就會帶著建築的視角,可以說是用建築的方式來表現雕塑,也可以說是讓雕塑的概念在建築層面展現出來。今後我更會繼續讓雕塑和建築並向而行。
▲「犬島藝廊項目F-Art House「展覽現場,Biota的無規則特徵充斥在空間中的白色雕塑中,粗糙的表面與略帶侵略性的形態再現著生命在原初的物質混亂中掙扎、演變的感性體驗。2013年,日本岡山。攝影 / Nobutada OMOTE | SANDWICH
Q:你最近有什麼藝術嘗試嗎?未來有何計劃,將帶來什麼藝術作品?
A:最近我正在為盧浮宮金字塔創造一件雕塑品,這是只此一生的機會,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關於建築的新項目也在執行中。我自己對在城市中創作公共藝術來和公眾形成連接也非常感興趣。除了畫廊或室內場所,我希望藝術也可以發生、介入到公共空間中。我幾乎沒有考慮過未來的走向,一路上我都是憑藉著興趣在創作,也希望給自己更多的靈活與可能性。
本文節選自《INTERNI設計時代》5月刊 INSIGHTS。
文字 / 金怡
圖片 / Kohei Nawa
編輯 / Nana
美編 / 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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