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春夢了無痕

這是忽小然的第11篇練習作。

《浮生六記》開篇用東坡的「事如春夢了無痕」道出此文的由來。用筆記下曾發生的事，似乎是文人把握世界把握此生的一種方式，古今皆然。然而，誰才是文人呢？也許當一個人用筆記下他的浮生，他也就成了一名文人了吧。

《浮生六記》篇幅不長，其中後兩篇還被認定為偽作，它在中國文學史上地位卻不低，不少文人都曾評論過此文。尤其出名的是林語堂的那句—— 沈復的妻芸是「中國文學上一個最可愛的女人」。 詩人顧城也曾說「芸娘真切而有情味，是一種非常生活化的女兒」。

與此同時，很多現代女性讀過此文可能會大罵沈復是渣男，花前月下，充滿趣味與浪漫，卻無能力體面地養活妻小，以致時有「三日所進，不敷一日所出」。關鍵時刻都是芸姑娘在張羅操持生活，哪怕是在重病中，「偶能起床」，她還用十日綉成《心經》，貼補家用，同時「誓不吃藥」。而沈，偶爾狎妓，與船家女調情，概不能免。至於芸姑娘替丈夫覓得「美而韻」之女子，並因未能促成丈夫納妾而病發最終致死，自然更是在現代人的理解之外的。

我想，人們可能喜愛沈復筆下真實生動的小日子。夫妻之間，兒女之情，耳鬢廝磨，親同形影，家常瑣事，娓娓到來。年愈久而情愈密，在文中細細說開，毫不避諱，沒有宏大敘事，沒有功名利祿。這在中國古代文學裡，並不多見。

試舉一個小例子。「家庭之內，或暗室相逢，窄途邂逅，必握手問曰：何處去？私心忑忑，如恐旁人見之者。」這樣的親密，恐怕羨煞今人。而芸的可愛，更是比比皆是。在丈夫的慫恿下，女扮男裝，和丈夫一起去廟宇遊樂，讓人忍俊不禁。

不同的作者，應該會從人生中選取不同的素材做他的六記吧。就算是沈復的人生，也有婆媳不和、大家庭不睦、兒女生活慘淡和功名不遂等等人生重大挫折，這些他在文中也都有提及。然而，這並不影響沈在他的人生中，因而也就在文中，捕捉到了此生的諸多細小樂趣。沈復和他的芸娘，更像是近來人們所推崇的「有趣的人」，明察秋毫、充滿對自然和生活的熱愛和布衣之樂。

不同時代不同風格的作者，即使是碰上同樣的人生素材，一定也會給出不同的處理方式。有的可能會來幾段長長的心理分析，讓他們的行為和語言可以追溯到各自的本我；有的可能會讓文章更加突出矛盾之形成、高潮，猶如戲劇。有的可能會對自己所處的社會更加關注。取捨之間，作者對人生的態度也就瞭然。

如果要為《浮生六記》配首曲子，應該是一闕柔板吧，融合了淡淡的惆悵。隨著曲子，三白和芸娘搖著輕羅小扇，共同面對生活的難與樂。這樣說也許過於浪漫了，畢竟，芸娘早早去世，生活並未厚待她。

三白在芸娘死後奉勸世人「不可過於情篤，因為恩愛夫妻不到頭」，似乎對於他對妻子的深愛頗有悔意。然而，情，才是他的文章立足之本，也是他的人生可取之處。沒有了情篤，如養生記道中所說，把一切關在心門之外，「方寸之地，空空洞洞，朗朗惺惺，」浮生恐怕也就沒什麼記的必要了。

書名：浮生六記

作者: （清）沈復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年:1999-1

頁數:80

定價:5.70元

裝幀:平裝

ISBN:9787020028313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