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們，餘生請別活得「太廉價」

文/舒卉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中國人不僅過自己的節日，還要過西方的節日。從聖誕節、萬聖節、感恩節到復活節，無論是出於哪一種節日的儀式感，初衷都是為了提醒我們藉助節日的特別意義去表達愛。

母親節、父親節，也不例外。

01

為什麼我們如此看重儀式感？

母親節的鮮花，只是多種多樣儀式感里的一種。雖然初衷是溫暖的，但是我們需要思考的是：過完了母親節，你還記得母親嗎？

你可曾想過母親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嗎？

母親需要的不是節日當天的禮物、鮮花、儀式，母親需要的是參與你的每一次成長。

母親們的需要，只有當你真正成為一個母親之後，才會慢慢有所體會。且這種體會父親們是很難感同身受的。

當然，父親們有一天也會懂得，但這一天可能是10年後、20年之後、30年之後；可能是自己的女兒出嫁之後，可能是自己的母親離開人世之後，也可能是自己的妻子離開之後。

所以節日的存在，是為了提醒我們：無論你表達愛的方式如何，請做一點什麼，不要吝嗇，不要總是自以為一切都有以後。

02

一個星期前，我先用兩個ID分別訂了兩束一模一樣的鮮花，選在母親節前兩天送到家裡。一束送自己的媽媽，一束送給陳先生的媽媽。

因為是三人團購，所以還需要一個ID才能成單，於是我想到先問問有沒有朋友要一起參團。問了幾個朋友後發現，大家都沒有給媽媽準備鮮花。

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成年之後我們依然希望得到母親的認可？

有的說老公會給自己媽媽買，有的說母親節帶媽媽出去旅遊，也有的說準備就帶著孩子回家看看父母，還有的說：

「我媽媽說了，買花浪費錢，叫我不要買。」

「我媽媽說，有這個心就夠了。」

「我媽媽說，平時多給家裡打打電話，就好了。」

「我媽媽說，什麼節不節的，我們這代人不過的。」

「我媽媽說，有這個錢給自己老婆孩子買點什麼。」

「我媽媽說，送花就免了吧，平時少氣氣我就好了。」

「我媽媽說，養了兒子三十幾年，從來沒收到過兒子送的花，沒想到兒媳婦會送我花，有時候真的覺得有個女兒比兒子貼心。」

這樣問了一圈下來，我意識到：

母親們雖然嘴上說不需要禮物、不在乎形式，但其實她們的心裡是需要、是在乎的，因為她們想要確認自己的兒女有沒有忘記她們。

禮物和鮮花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兒女陪伴父母的時間。

母親們總是擔心兒女為自己多花錢，而當初養育我們成人的時候，她們何曾計算過在我們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

03

後來三人拼團的時間要臨近尾聲，我決定直接跟陳先生開口：

「我正在定母親節的花，每個媽媽都有一束。我兩個手機的ID都用過了，因為是三人團，所以用你的ID下最後一單可以吧？」

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直截了當地跟陳先生提過花錢買東西的要求。也不是以前他不給我買，而是他總是說「自己提出的要求應該自己負責買單。」這句話讓我誤以為這就是獨立。

其實現在想起來我也挺傻的。因為敢於依賴、敢於表達需要才是獨立的一部分。

除了女兒，別忘了妻子

很多工作上的強者之所以孤獨又好強，只是因為把優秀誤以為是獲得愛的條件。

「你這麼優秀，這麼要強，你自己為自己的人生買單啊！」

很多時候，不是媽媽們要跟自己較勁，而是我們都沒有學會表達。

04

昨天，朋友圈裡滿屏的「母親節快樂」、「媽媽你辛苦了！」、「媽媽我愛你！」。不知道大家看了感覺是什麼樣的，我的感覺是：除了溫馨，更多的是反差。

如果昨天不是母親節，還會不會有這麼多人集中在朋友圈放母女合影、母子合影、鮮花禮物、感謝的話嗎？

如果我們真的想要對母親表達感謝，為什麼平時不做呢？

除了在微信上給母親轉一個200元的紅包，就沒有其他實際行動了嗎？

我不要敷衍地表達愛，我要用母親的方式向全天下的母親們表示致敬——進廚房，做飯菜。

小時候最開心的事就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飯

因為周六和周日要陪孩子練琴和看電影，我只能提前給媽媽過節，而且還是把媽媽叫過來。

媽媽每次來我這裡吃飯的時候，都喜歡在飯桌上滔滔不絕。雖然我很想在工作了一天之後，安安靜靜吃個飯，但是為了讓她高興，我總是故意配合她的話題邊吃飯邊聊天。

有時候孩子會說：

外婆，你能不能不要說了，你說了很多遍了！

這個時候我總是會對孩子說：

你很長時間看不到媽媽會有多想媽媽，那麼外婆就會有多想我了。

如果你不曾在你的孩子面前表達對父母的尊重，那麼你的孩子長大以後也不會懂得來尊重和關心你。

母親在，家在心安；母親不在，靈魂都是漂泊的

周日這天，雖然是母親節，但是我卻意外地放下了母親這個身份，突然覺得好輕鬆。中午的時候我給自己做了皮蛋瘦肉粥，炒了兩個簡單的配菜。

一個人吃飯，就會想到媽媽。想到媽媽收到鮮花那天發來的一段微信：

「收到女兒送的花特別開心。還記得你高中時打工了一年給我買了一塊手錶，我那時也是特別開心。只是手錶我到現在都捨不得戴，花的話因為開的時間短，所以只能是趁著開得正好的時候擺出來多看兩眼。」

對大部分的母親來說，孩子花多少錢給她買禮物，她都會心疼孩子花那個錢。但是孩子的一點小心意，卻會讓她們記得一輩子，高興一輩子。

然而很多孩子一輩子都沒長大，都活在「我要繼續找一個媽」的幻想里。

這不是孩子的錯，這隻能說明母親們承擔了太多。

05

為了不讓兒子長大以後變成一個巨嬰男，我很早就開始「狠心」地對他。

「媽媽，我不會洗臉，你幫我洗吧？

「媽媽正在給你做早飯，你自己試著洗洗看，你會慢慢學會的。」

「媽媽，我不會搭這個樂高，你幫我搭吧？」

「媽媽在樂高方面也是白痴級的，要不你可以問問你爸爸，或者你自己先試試看。」

「媽媽，我不會疊衣服，你幫我疊吧？」

「你先看媽媽是怎麼疊的，然後你跟著學學看吧。」

「媽媽，我吃完飯了，我去玩啦~」

「等一等，你看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忘記做了？」我指指餐桌，暗示孩子需要把自己吃完的碗筷收拾到廚房裡去。

媽媽們，請不要害怕去「用」你的孩子，因為只有這樣你的孩子才會慢慢長大、慢慢學著獨立。

06

媽媽不是超人，媽媽有時候也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因為媽媽也會累，也會有煩惱，也會有弱點。

很多朋友看我的文字都覺得我是一個「佛系媽媽」。我笑著自嘲說：也是從「搖滾系」慢慢變成了「佛系」的。變成「佛系媽媽」，只是因為我覺得孩子需要一個情緒穩定的、快樂的媽媽。

所謂母性的偉大，就在於「退讓」和「接納」

在記憶里有那麼兩次，我也在孩子面前情緒失控過。

第一次，是當孩子用他的蠻力對抗我的時候。

第二次，是當孩子用他的生命安全試探我的時候。

在我無意識的情況下，還有很多次這種小插曲。每一次當我覺得情緒出現大幅度波動的時候，我就開始告訴自己：深呼吸，轉過身，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如果是你錯了，就跟你的孩子趕緊道歉。

如果是你的孩子無理取鬧，那他只是在期待你對他的全然接納。

如果是你在埋怨自己不夠完美，那麼就接納自己的不完美。

如果是你在抱怨你的另一半，那麼就先問問你是不是在抱怨你自己。

如果是你在反感隔代教育的介入，那麼就想一想你是不是想要孤軍奮戰到底。

在家庭里碰到任何意見矛盾的時候，彼此說一句「我們都沒錯，我們只是需要互相理解。」也許，就能化解矛盾了。

07

我們努力著想要成為孩子的知心朋友，但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成為了孩子的「敵人」。就像很多媽媽們經常在朋友圈裡吐槽說「寫個作業氣死老娘。」

其實媽媽們本來也不想如此焦慮的。

但是爸爸們都忙著去工作、去賺錢、去做英雄了，所以媽媽們感覺孤立無援，想要在工作和家庭取得雙向平衡又覺得很難做到，想要從孩子和伴侶這裡獲得認可卻最終換來了不理解和不屑一顧，於是就開始焦慮，開始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緒，開始變得自己都不能認可自己，變得神經脆弱、一觸即發。戒吼、戒怒，戒焦躁、戒抑鬱，說到底是因為媽媽們需要重新找回自己。

當你的孩子生病受傷時，請不要把責任都推給母親

無法做到全然接納自己的孩子，也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做到全然的接納自己和愛自己。

「媽媽，為什麼我沒有把自己的玩具收好會讓你不高興？」

「對不起孩子，媽媽不是因為你沒有收拾好玩具而不高興，而是因為媽媽覺得自己做不到面面俱到而生自己的氣。」

「有時間抱怨帶了孩子就沒時間多賺錢，不如多花點時間經營好自己。」

「如果我能賺錢能帶娃，能當漢子還能貌美如花，我還需要你嗎？」

如果媽媽們不需要在孩子身上投入那麼多的時間和心血，那麼也許媽媽們就可以跟爸爸們一樣在職場上叱吒風雲，只考慮君臨天下而不去管我愛我家了。

讓別人不失望前，請先不要先讓自己失望

「媽媽，你不要生自己的氣。我也不會生你的氣了。」

「媽媽，我想了一下，我給你160分太少了，我要給你186分！」

「媽媽，我給你折了手工紙，你喜歡嗎？」

「媽媽，從今天開始我來給你講故事，這樣你就不會累了。」

「媽媽，母親節快樂！」

「媽媽，你開心嗎？」

「媽媽只要能不錯過你成長的每個關鍵期，就心滿意足。」

媽媽們，你的孩子會把你的付出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所以媽媽們：你不需要那麼強，你不需要那麼急，你只需要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就可以了。

08

從小在旁人眼裡，我一直都是個除了蟲子之外、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女漢子），但是其實我自己很清楚，有一件事我非常害怕，那就是害怕媽媽會變老，會有一天離開我。

說來也奇怪，這個念頭在我5歲的時候就開始有了，並且隨著媽媽一天一天在變老的時候，我越來越害怕。我害怕的不是媽媽會自然變老這件事，而是有一天媽媽不在了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我不想等到失去了再後悔沒做什麼，所以在這裡很想感謝上一份工作的領導，讓我有機會在出差的時候可以帶著媽媽一起。

下輩子我不想做你的女兒了，我想做你的媽媽

現在想起來，每次得知出差後趕急趕忙得定同班次火車、同班次飛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因為這種機會，能讓我在想走就走的旅途里裝入和母親共同的回憶。

終於，我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帶著媽媽一起做火車、坐動車、坐飛機去不同的地方，能帶著媽媽、孩子一起去度假，能用我的方式去換一個母親的笑容。

然而，我們能為母親做的，真的遠不及母親為我們所付出的。

「媽，你之前說有個願望是和我一起去日本旅行。這個願望我們今年把它實現了吧？」

我心裡想，今年國慶豁出去了，孩子交給他爸爸去管，我要帶媽媽去完成她的心愿。

雖然我是母親，但我也是女兒

但是媽媽卻這樣回答我：

「想去日本旅行不過是一時衝動的念頭罷了。你平時存點錢不容易，孩子要花錢的地方還很多，自己留點吧。我也不怎麼喜歡出去玩，能每周來看看你，幫你分擔掉一些比出去旅行強。」

我不甘心，繼續問我媽：

不去日本，去上海周邊城市走走也可以啊。周六上午孩子的鋼琴課結束後，我們可以三個人去蘇州、無錫轉轉，坐高鐵很方便的。

可是媽媽又說：

三個人出去就算在外面只住一晚也很費錢的，沒那個必要。我也不是那種喜歡到處玩的人。

我知道，我媽媽不想給我的生活增加壓力。所以她總是說她不喜歡出去玩、出去玩很累的、有空你自己休息休息更好之類的話。但是我總想要做點什麼，好讓媽媽的記憶里留下不只是形單影隻。

陪母親多吃一頓飯、多說幾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想來想去，最後決定每周邀請媽媽來家裡兩天。這樣工作日里有兩天我能看到她、她能看到我還有外孫，也許對她來說能看到我們就幸福了。

雖然表面上我是為了我媽好，但其實我只是自私罷了。我不能每天跑過去看她、不能在上班的時候抽空陪她聊天，所以就只能讓她來我這裡幫忙。

父母的前半生為孩子付出了人力、財力、心血和時間，父母的後半生我們卻無法參與。這實在是很不公平，但又是現實。

09

從我父母的身上，我看到了上一代無意間傳遞給下一代的那種「愧疚感」的影響，這種影響一度讓我覺得要同時做好媽媽、女兒、兒媳、妻子、職員是那麼的難。

成為父母之後，我們給自己戴的名牌又多了一張。而母親這張名牌的分量，有時候太過沉甸甸了，因為在小家庭和大家庭之間，是無法做選擇的。我們能做的只有讓自己好好活著。

對我媽媽來說，她最希望的並不是我陪她去旅遊過幾次、給她買過多少禮物、對她說過多少甜言蜜語。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希望隨時知道我一切安好。

你的青春與人生，不僅僅為了婚姻和孩子所定義

對我的孩子來說，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完美無瑕的母親，而是一個有情感有需要、有快樂也有煩惱的平凡媽媽。

對我自己來說，重要的不是去經營好婚姻，而是去愛自己的身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自己人生的願景。

對我們的伴侶來說，重要的不是相濡以沫，而是相互尊重和理解。

因為，活到最後我們會發現：我們的父母、孩子、朋友、伴侶、同事、圈子都只是人生不同時間段里的不同陪伴者。而那個能陪你走到最後的人，只有你自己。

10

所有這一生你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讓你去相信：

你不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

在你能成就別人之前，先管好你自己；

在你是一個父母和兒女之前，你首先是你本身。

只有當你接納了完整的自己，才有可能去全然地接納你的孩子、你的伴侶、你的父母，才會與自己和解、與父母和解、與過去和解，才能無所畏懼地說：

讓過去的過去，讓到來的到來。

上帝忙不過來，所以才創造了母親

想做的事就去做，想見的人就去見，想表達愛就放手表達。

媽媽，餘生請你多為自己而活。

當你開始找回完整的你時，你的孩子也會感受到他/她生命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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