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的留學生一樣，這些中國女留學生嘗到了簽證成功的興奮、初涉異國他鄉時的困惑、學業的壓力艱辛以及對家鄉親朋好友的思念。聽過在美國有同學間的性騷擾事件，也看到過關於幾綜大學教授「狼性」事件的報道，卻不曾想，本應是帶著天使光環的婦科醫生，在自己完全信任對方的時候，對方竟對自己伸出魔爪，接著職務之利進行性侵。

是的，這是在普通中國女留學生身上發生的令人震驚的事情。而讓無數家長努力賺錢渴望孩子能進入這所學費昂貴的名校——南加大（USC），正是孕育甚至包庇了這場「狼醫」噩夢的場所。

婦科醫師丁鐸及南加大資料圖

狼醫事件

美國《洛杉磯時報》在5月爆料：南加大71歲的婦科醫師丁鐸(George Tyndall)從1987年以來，一直利用工作之便非法拍攝女學生下體照片，還不合理地觸摸女患者私處，超出了婦科檢查的正常範圍。其中受害的亞裔女生所佔比例最高。

有85名受害者或其朋友打熱線控訴丁鐸曾如何侵犯她們。有4名受害學生正式提出訴訟，另有三名從南加大畢業回國的受害中國留學生也計劃提告南加大，目前正在起草訴訟。

華裔律師鄧洪呼籲更多中國留學生站出來。此外，著名的民事訴訟律師吉拉迪（Thomas Girardi）也加入鄧洪律師的訴訟團隊，為受害的中國留學生爭取賠償。

被害者們的說法

「當時受到丁鐸檢查的時候感覺到很奇怪，為什麼醫生要我脫光衣服還有觸摸，還說我的皮膚很好，男朋友很幸運，這些都和醫學沒有關係。」

「當丁鐸得知我是菲裔後便將我與他的太太聯繫起來，因為他的太太也是菲裔。當時他對我說，『菲律賓女子在床上很可人（good in bed），在她們的一生中不會與許多人睡覺。』」

「丁鐸不戴手套，將兩個手指放入我的陰道摸來摸去，然後說：『我想還是用些潤滑劑。』說罷便從身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盒潤滑劑，隨後再將手指伸入我的陰道，摸來摸去長達幾分鐘。」

「當時丁鐸要求我將下身的衣服全部脫光。在我躺在手術台上後，他便從身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一個相機。先是對著我的私處拍了特寫，然後又向後退，對著我私處的角度拍了我整個身體的照片，並解釋說這是做子宮頸抹片的新方法。」

「丁鐸強迫我脫掉所有衣服，在沒有戴手套的情況下用手撫摸我的胸部，並用他的兩隻手指伸入我的陰道，在我向其抱怨疼痛並要求停止後，他仍然繼續下去，之後拒絕為我進行陰道切片檢查。」

「丁鐸針對我的性史提出了難以置信的、不合理的入侵性問題：包括我是否曾經吞下過精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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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上的性暗示和騷擾，拍照，肢體的騷擾，入侵...這些屢屢侵犯病人的行為竟然能讓丁鐸從1987年在學生健康中心供職數十年？！難道這期間沒有人報案？難道校方完全不知其所作所為？

顯然不是。

根據報道，從90年代開始就有護士投訴，丁鐸用照相機拍女病人，2003年的時候在投訴後丁鐸停止了一陣，但之後仍然有不當觸等其它不當行為，包括要求病人脫光衣服和用不戴手套的手指插入病人下體。這麼多年來，總共有7位護士和1位病人投訴，但校方都置之不理。直到2016年，有一位護士長看不慣，將其行為報告給了學校的強姦危機中心。但是丁鐸只是被停職1年，調查期間還仍然領取薪水。丁鐸還和校方達成了一個保密賠償協議，但管理層並沒有將他的行為向加州醫學委員會報告，直到上周校方才承認當時沒有報告是一個錯誤，並稱已經在今年3月向醫學委員會遞交了報告。

根據校方說法，這僅僅只是個「錯誤」，是南加大在管理上的疏失。

但並不是沒有人認真提起訴訟，可是一些證據卻「消失」了。

一位化名簡的女性受害人在一份書面證詞中表示，她1988年起在南加大讀書，1992年畢業。1991年她去看婦科醫師丁鐸，做子宮頸抹片檢查。結果丁鐸用相機對她的私處拍了各種角度的「特寫」，稱是子宮頸抹片的新方法。她與男友在之後告到了當時的醫務室主任那裡，但丁鐸否認曾拍過照片。醫務室主任後來找到了相機，丁鐸便將相機內的相關照片全部曝光了事。

簡還曾向校方反映此事，並提交了一份訴狀，但此事從此就沒了下文。

一名叫霍金斯的女子表示，2006年她21歲，遭受一名南加大同學性侵，此後被送到南加大學生健康中心檢查並治療，當時的婦科醫師便是丁鐸。因為當時她受到傷害，對丁鐸檢查身體的細節沒有什麼記憶，只記得在他的檢查室停留了很長時間。上周，霍金斯到南加大查找自己當年的病例及檢驗報告，以便了解當時的詳細情況，可得到的回復是，南加大已於2015至2017年之間，銷毀了她的病例及檢驗報告。同時也銷毀了更多遭受丁鐸性侵者的病例與檢查報告。這些資料被銷毀也許是有目的的，它們有可能成為對丁鐸或南加大的不利證據。

勇敢站出來的受害者之一霍金斯。（僑報記者邱晨攝）

去看校醫是因為被人性侵，可南加大卻讓一名曾有性侵前科的校醫來做檢查，而且校方很有可能早已了解丁鐸的不軌行為。在這個女生生命最脆弱的時刻，卻落到了一名有性侵前科的醫師之手。

而且，不止一個受害者表示，南加大僱傭的陪護人員在旁邊觀察虐待事件。

一個受害者表示，從2003年到2007年間，丁鐸在看病過程中大約對她進行過8次不同的性虐待，使用沒有戴手套的手指或整個手插入其內部，每次都有一名南加大僱傭的陪護人員在旁邊觀察虐待事件，但沒有做任何事情來阻止或報告丁鐸對她的性虐待，而且也正因為如此，當時她以為丁鐸當時是在進行合法的醫療，而現在她知道丁鐸的行為實際上是性虐待。

有人覺得受害者「太天真」，但是認真想想，她們不過十幾歲 ，才剛上大學還不諳世事。名校的光芒總是透著權威，醫生又代表著專業，在陌生的環境沒有父母的保護，檢查私密處已經是得提著勇氣去做的事情，哪怕感覺不對的事情加上了陪護人員的「習以為常」，也只讓自己內心的小勇氣被壓下去。而且，性教育真的像我們想的那麼普及嗎？

80、90後的中國女生，有多少人在少女年紀對性知識已經十分了解？記憶中的健康教育課上過幾次？就算知道不對，在上報後沒有得到回應，做為在名校里的「外來人」，很多受害者更害怕被其他人談論，被大眾知道自己的遭遇，只能選擇吞聲忍氣。

有人說，是啊，那能怎麼辦？那可是南加大。

南加大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凡是在南加州大學上過課的同學應該都有這樣的印象，儘管地處拉丁裔和非洲裔聚集的南洛杉磯地區，走進學校看到的幾乎都是白人和亞裔，一所處於洛杉磯貧困地區的大學卻擁有一流的設施和豐富的資源，校友動輒捐款上億美元修建豪華的教學樓。問問當地的大學生們，為什麼要上南加大，10個有9個都會說，南加大的校友網路很強大！

南加大不僅是「名校」，還是一個擁有龐大資源與社會網路的超級公司。

在南加大上學，圖書館裡的電腦設備、學校的網速、校園的各種設施都是一流的，學校還會為學生安排每周免費的社交酒會，參加不少講座都有免費的酒水和小吃，大公司的校友經常來講課或者參加活動，讓學生們有很多實習的機會。不少攻讀研究生的學生都是上班族，來到南加大上研究生多以社交和增加社會網路為目的，而教授們也多為商界人物，在學校教書的同時也都各自經營著自己的事業。至於課業，幾乎不用擔心論文是否會通過。

根據一個最新報告，南加大每年為洛杉磯地區帶來80億美元的經濟活動。南加大校長尼基亞斯也說，南加大不僅是洛杉磯市最大的私營僱主，也是加州的一個主要經濟發電廠。而這個發電廠是怎麼運作的呢？就是通過其龐大的學生、教授、校友網路建立的這個超級生態系統運作的，USC是世界三大募款機構之一，全世界大學中USC的億萬富翁校友數量名列第四。

如果一個學術機構建立在這樣一個系統之上，營利就會優先於其它利益。在USC校醫性侵華裔學生醜聞之前，《洛杉磯時報》2016年的一篇文章揭露了有關USC醫學院院長吸毒招妓的醜聞，醜聞一出院長下台，但事實上正如文章所揭露的，學校高層多年前早已耳聞這位院長的醜聞，但是因為其強大的募款能力，一直聘用其直至東窗事發。緊隨其後該醫學院院長的繼任者威爾馬（Rohit Varma）也因其從前的性騷擾醜聞而於2017年10月下台。《洛杉磯時報》報道稱，性騷擾事件發生在2003年，學校還與受害者達成了賠償協議，雖然學校對威爾馬進行了處罰，但事發之前他從NIH獲得了1100萬美元的研究撥款，這是其部門至今為止獲得的最大一筆撥款，所以還一直聘用他，幾年後學校甚至取消了對他減薪的處罰。

一連串的醜聞讓人不禁擔心，教育者的腐化可能不是簡單的個案，而是一個體制問題，而誰能動搖這個體制呢？別忘了，南加大是一個強大的超級公司，在整個系統外層還有強大的保護層，因為龐大的資金能力，USC能僱傭到最強大的律師團隊。曾經代表在南加大學校附近遭槍擊身亡中國留學生瞿銘、吳穎控訴南加大的律師紐曼就說過，南加大每年支付大筆資金給其律師團隊，因此不會讓他們勝訴，因為一旦勝訴，其它的民事案件就會接踵而來。

那這次，南加大是如果解決的呢？

事件曝光後，南加州大學校長尼基亞斯（C. L. Max Nikias）向公眾發表長信致歉。

200多名教授要求校長辭職，稱其已經失去了道德權威來領導學校，並向校董聯名發出信函表示他們看到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尼基亞斯無法保護學生、工作人員和同時免受重複的性騷擾，這讓他們感到憤怒和失望。就在一個小時之後，校董發出聲明稱，對報告感到困擾，但是他們仍然強烈支持尼基亞斯。

南加州大學校長尼基亞斯（C. L. Max Nikias）圖片來自南加大Daily Trojan

面對學生受傷害的事件，不認錯反而態度強硬。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南加大的風氣。

2012年留學生吳銘和瞿穎在南加大校園附近被槍殺，家長要求USC改變安全措施，要求將懸賞金從10萬漲到50萬，他們完全不理會。南加大有很多企業家捐錢，但他們沒有把錢用到保護留學生方面，包括紀欣然案件也是這樣，南加大校方沒有重視中國留學生權益。

但中國留學生在美國念書的有35萬，南加大有5400名，每一年學費5到6萬塊，加上生活費用會達到8萬美元，每一年中國留學生為USC4億美元收入，是中國一個2級城市的收入。

可是花了昂貴學費、目前仍就讀於南加大的中國留學生群體卻大多不願公開談論此事。不少學生擔心：若在公開場合或者社交媒體評論此事，會導致學生簽證被撤銷。

而這些受害者的傷痛不會隨著時間的逝去而變淡，她們有的害怕面對醫生，有的至今無法婚戀，有的即使結婚了也因為無法和另一半正常生活而離婚。

目前，已經有3名從南加大畢業回國的中國留學生在聽說了校醫醜聞之後主動與負責該案件的華裔律師鄧洪聯繫，決定要提告南加大和丁鐸。鄧洪律師指出，這些中國留學生的勇氣可嘉，他們希望更多受害的中國留學生站出來，如果留學生已經回國，他的律師團隊可以義務提供簽證方面的服務。這些留學生還可以申請U簽證既受害人簽證，甚至是綠卡。

狼醫丁鐸在南加大校醫保健室惡行近30年，但東窗事發卻是在近日。過去多年來，有多少女生慘遭性侵，又有多少人在被傷害之後選擇沉默？又有多少人明知悲劇發生，卻選擇成為默默「獨善其身」的一員？

而還有更多華人在美國社會裡的性騷擾、性侵事件，此次南加大事件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更大的普及性教育，真正學會保護自己，勇敢站出來！女孩們，這條路還很長，千萬不要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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