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年全球減肉50％？30多個國家齊聚德國探討改變世界！

最新 05-24

4月27-29日，我在德國柏林參加了ProVeg International（國際支持素食聯盟）和美國Humane Society（人道促進會）舉辦的The 50by40 Corporate Outreach Summit（ 50by40企業拓展峰會）。

全球30多個國家的代表齊聚柏林，共同商討一件事：如何更快更有效地實現在2040年前全球動物製品消費量降低50%的目標。（到2050年全球人口將達到98億，不斷增長的動物產品需求量將會給地球帶來巨大威脅，因此全球許多環保機構都提出了將動物產品減少50%的目標。）

雖然時隔近一個月了，但我仍然記得這場大會帶給我的許多收穫和啟示。所以，一定要分享給中國所有關注和支持素食推廣這件事的個人以及機構。

全文大約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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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的第一天早上，主持人開場的問候語是「Are you ready to change the world?」（你們準備好改變世界了嗎？）所有在場的人高聲喊道「YES!」

開場時主持人逐一點到與會機構的名稱，眾人鼓掌歡呼

所有的訊息似乎都顯示這會是一場在純素運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會。這也是一場最國際性的素食大會，與會者中有來自全世界六個大洲30多個國家的純素和動物權利活動家、志願者、研究者，也有像綠色和平這樣的環保機構參加。

會議在柏林時髦的Friedrichshain區一家有機素食酒店Almodova舉行，附近有Veganz和很多素食餐廳和咖啡館。

所有人都為了一個全球性的共同目標而來——50by40，在2040年前讓全世界的動物製品消費量減少50%。這個目標的實現需要所有人的參與，包括健康和環保機構、企業和政府。因此，這場大會的召開，就是為了將全世界的素食推廣機構都聯合起來，成立一個國際聯盟來實現這個目標。

50by40三天會議日程（左右滑動查看更多）

正如大會的口號說的那樣，「If you want to go fast, go alone; if you want to go far, go together」.（一個人走得很快，一群人可以走得很遠。）

在過去，素食一直是一個小眾草根的運動。如今，在西方國家，素食已經成為一個增長迅猛的產業。在50by40的大會上，我們看到的是一群訓練有素、非常專業的人士，他們理性冷靜，更加關注公共影響力，同時開始覺知到向內探索的重要性。

學校和餐飲服務公司

這場大會最核心的主題是「institutional change」（機構性變革），這意味著去找到那些能夠影響更多人的人，創造更大的影響力。越來越多的機構都有這樣的共識，其中非常有意思的一個例子是The Humane Society of United States（美國人道促進會，簡稱HSUS）的Forward Food項目。這個項目訓練了4000名大學廚師，其中很多是美國最頂尖大學的廚師，將3.5億頓餐從葷食轉為蔬食，拯救了超過1.4億動物。

機構性變革就像一個巨大的秤砣，可以更快速地改變天平傾斜的方向（天平左側是雜食，右側是純素）

在Easy to influence（易受影響）與Impact if influenced（受影響後產生的效果）我們可以看到企業位於相對容易受到影響並且受到影響後產生效果較大的位置

Ken Botts在2011年創建了美國第一所大學純素食堂Mean Greens，而且是在肉食主義盛行的德克薩斯州。當時他是北德州大學的餐飲負責人，因為不斷有學生要求食堂增加純素的選擇，他和廚師們非常認真地聆聽了學生的需求，於是有了全美第一家純素大學食堂。

北德州大學的Mean Greens餐廳是全美第一家vegan大學食堂

Ken強調說這樣的改革並不是他的功勞，他們只是傾聽了學生的飲食需求。Ken在2014年加入了Humane Society成為食物政策經理。

HSUS正在與Aramark和 Compass（分別是美國和英國最大的餐飲服務公司），接下來會和Sodexo（世界第一餐飲服務公司）合作，為廚師提供培訓，創造更多的蔬食選擇。而且，通過這些公司的在其他國家的分支，這些合作和培訓已經從美國走向了其他國家。Forward Food項目只用一年時間就完成了從美國到國際的發展。通過這些成功的案例，他們可以順著產業鏈條往上，去影響更多的人。（通過這個鏈接可以下載到Forward Food項目的工具包bit.ly/ForwardFoodToolkit）

Compass和Aramark目標在2020年前減少20%的動物製品消費量，同時Compass集團還承諾在2020年前減少25%的食物浪費。

Ken Botts的演講部分幻燈片（左右滑動查看更多）

葡萄牙素食協會為「機構性變革」做了又一個很好的註腳。他們通過發起民意調查和請願，在一個月內收集到10000個簽名，成功遊說政府出台了一條法規，要求所有公共機構都必須提供純素選擇。如今，葡萄牙的醫院裡14%被消費的餐食都是蔬食。

葡萄牙這條法令從2017年6月開始執行，所有公共機構有6個月的時間來實施。要求所有的公共食堂都必須在日常菜單上提供至少一個素食選擇，素食的定義是「沒有動物成分的餐食」。

許多媒體都報道了葡萄牙的這條法令——如今監獄、學校和醫院不提供純素食是非法的。

在印象中巴西人也是嗜好吃肉的民族，但這次才知道巴西如今也非常蔬食友好。巴西的「無肉星期一」項目非常成功，許多學校和地區政府都支持無肉星期一的運動。巴西素食協會和政府合作，將確保2019年之前，四個城市的學校會變成全蔬食。這意味著每年將有2300萬純素食提供給137所學校和幼兒園的33000名學生。

巴西素食協會的負責人同時也是兩家vegan餐廳的老闆

其他提供成功案例的還包括Proveg Germany, Mercy For Animals和HSI UK（國際人道促進會英國分部）。他們都提到「vegan」（純素）這個詞對於機構合作夥伴來說，依然有些「可怕」和沒有吸引力，以及不能用動物權利的信息來遊說他們。最好是說植物性飲食、植物蛋白或者有意識的飲食（conscious eating）……

美國的Mercy For Animals介紹了他們的Conscious Eating項目，目標將學校等機構的20%葷食替代為蔬食，並且為機構提供宣傳支持和認證。

超市和餐廳

機構性變革當然不僅僅是和大的餐飲服務公司合作。德國史懷哲基金會（Albert Schweitzer Foundation）創立了一套給超市的評分體系，通過告訴這些超市純素產品的商機，吸引他們提供更多純素商品，通過這種良性的競爭，從而激發出企業想要成為市場領先者的野心。

我們需要在市場機會和素食運動中找到那個甜蜜點

美國的Good Food Institute的所有工作都是圍繞著如何更快地在更大範圍減少人類對動物性製品的依賴。他們的工作包括資助clean meat（在實驗室基於生物技術生產出的肉）的研發，遊說政府，為企業和機構提供知識和信息，等等。如果你還不知道他們，可以看看這篇文章，GFI是許多知名素食公司的投資者，包括植物肉Beyond Meat。）

他們發現植物性飲食在餐飲市場上有巨大的機會。而全美國33%的餐飲市場份額都被前100名大企業佔據，於是GFI推出了Good Food Scoreboard，一個給Top 100連鎖餐飲企業打分的體系。

在Top100的餐飲品牌中，超過50%的品牌值只得了零分，分數最高的是墨西哥風味連鎖品牌Chipotle。

GFI強調他們這麼做並不主要是為了讓vegan們更方便（雖然最終回答道這樣的效果），而是為了給彈性素食者提供更多的選擇。在他們的評分體系中，如果餐廳不用純素、素食或無肉這些字眼（蔬食OK），會得到額外的加分。他們建議餐廳在標註這些產品時儘可能低調隱晦一些（為了讓大家多吃菜也是操碎了心）。

一些挑戰和思考

挑戰依然是很艱巨的，並且前進的路上也不全是鮮花和掌聲。Compassion in World Farming的Leah Garces提醒說更多的植物性飲食，並不總是意味著動物性食品的減少。比如，宜家推出純素肉丸之後，肉類的消費量反而增長了。 Leah指出，如果我們想要實現50by40的目標，就要敞開接納一切解決方案，包括一些我們並不喜歡的方案，例如將蔬菜摻入肉類的產品（例如將香菇摻入肉丸）。

宜家素丸子，中國目前還木有:(

大會上也有關於clean meat的討論，我個人比較支持clean meat，雖然我不會吃，但clean meat給那些還無法放棄肉類的肉食愛好者一個相對更良善的選擇。因為clean meat的生產不會造成動物的死亡。而我不願意吃素狗糧的狗狗大白有一天也可以吃不用傷害其他動物的狗糧啦。

人造肉的研究在全世界範圍內都頗受矚目

有兩位演講者發表了關於clean meat的內容，一位主要談的是clean meat的好處，而令一位演講者則表達了她的擔憂，她認為目前大多數人都過高估計了clean meat的環保優勢，另外我們也不要對科技的進步過於狂熱，有太多科技失敗的歷史。我們也不要忽視了壟斷、專利、分配的公正性。她和提出一些關於動物和clean meat的問題。從動物身上提取細胞一定是零傷害的嗎？clean meat是否會持續人類和非人類動物之間的不平等？雖然，我並不完全贊同她的觀點，但一件重要的事情上有批判性的思考是一件好事。

從左至右依次為：Kristie Middleton（HSUS）、Frando HakuRyu、Haruko Kawano（東京Vege Project）

這次大會上有十幾位來自亞洲的團體。日本東京的Vege Project幫助非素食餐廳提供更多的純素選擇，他們還製作了東京和京都的素食地圖。台灣的慈心有機分享了她們在中小學校里推廣「周一無肉日」的項目，從2010年開始台灣就推出了素食校餐的政策，到2011年，達到了93%的參與率，2012年就有2328所學校的700萬學生參與。雖然學校很支持，但在推廣的過程中也遇到過困難，包括廚師做的素食做得太難吃，造成食物浪費，食材和選擇有限等問題。

台灣慈心有機的分享（左右滑動查看更多）

慈心有機在今年3月還邀請了CEVA的Melanie Joy和Tobias Leenaert到台灣給近200名素食倡導者提供培訓。從大陸去的機構包括Goal Blue為藍、高校素盟、良食基金（簡藝導演發起）、綠色和平、Vegans of Shanghai（創始人是個印度姑娘）和素食星球，在大會前一天晚上我們和韓國、香港、日本、台灣的夥伴們一起做了各自機構的介紹展示，Tobias對素食星球的願景和影響力印象深刻，專門在他的Facebook和博客上提到了素食星球。

Tobias Leenaert是How to create a vegan world一書的作者，他和哈佛大學的Melanie Joy博士在全世界各國巡迴演講和培訓素食倡導機構和個人。本文主要內容也是授權從他的博客The Vegan Strategists里翻譯過來的

雖然亞洲的素食運動還比較年輕，但毫無疑問正在快速發展中。也有越來越多的美國和歐洲團體認識到在中國這個人口最多的國家做推廣工作的重要性，並且在貢獻他們的力量。在亞洲發生的一切，將會影響整個世界。

大會的前一天晚上，所有來自亞洲的團體和個人做了演示和交流，大家都好開心有一群充滿熱情和使命感的倡導者在行動（我在最後一排）

敵人與同盟

當我們說到社會運動時，常常會提到我們的敵人和同盟是誰？素食運動有敵人嗎？工業化畜牧業和葷餐廳是我們的敵人嗎？這個問題非常值得思考。

ProVeg International的CEO Sebastian Joy提到了「聯合效應」以及建立一個成功的同盟需要什麼：一個執行協調工作的核心機構；一個共同的目標；相同的衡量標準；相互強化支持的活動；以及開放和持續的溝通。

混亂無序、個人效應、協調效應、聯合效應

聯合效應的五個關鍵

Open Wing Alliance （一個專註於提高農場雞的福利的國際聯盟）的Aaron Ross也探討了素食運動內部合作的挑戰。他說「Vegans don』t seem to eat only plants, they sometimes also end up eating themselves. 」（Vegan們似乎不只是吃植物，他們有時候甚至會吃他們自己）他提到素食倡導團體在合作中面臨的困難包括資源的共享（資源協調和國際上的溝通）、意識形態（我們對vegan的定義是什麼，我們如何與企業合作）、人與人的差別（性格與做事方式的不同導致凝聚力的缺失）。

Ari Nessel列舉了素食運動可能的各種合作機會，包括環保團體、健康團體、人口和婦女生育權團體、食物浪費團體、宗教團體、水和衛生條件相關的機構、健身瘦身企業、食物正義團體、甚至是看上去是我們的敵人的那些團體。

在Tobias Leenaert看來，我們基本上可以和任何人合作，或許我們最大的敵人是……難吃的素食（Vegans of Shanghai的Eve認為bad vegan food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不過，Aaron Ross對於「誰是我們的敵人？」給了一個更深刻更有趣的答案。他說道，敵人就在我們自己內部。敵人是我們的ego（小我），這個小我讓我們有時很難與其他人分享成功和榮耀。我們有時候甚至看重自己的利益和聲譽勝過幫助動物和地球。

我們的敵人正是我們自己。

The Pollination Project（蒲公英計劃，一個給予社會活動家小額資助或種子基金的機構）的Ari Nessel對於敵人這個問題給出了同樣的答案。他說，敵人和問題的解決方案，都是我們自己。

Ari Nessel的The Pollination Project（蒲公英計劃）每天都會給來自全世界想要創造社會變革的個人提供種子資助。

Ari說，想要成功，我們不只是要向外去聯合各方的力量，同時我們也需要向內去探索，並開發我們的心靈和意識。會議期間每天早上Ari都會帶領20幾分鐘的冥想。每天早上，我都從住的地方趕過去參加冥想，讓一天從平和中開始。

Tobias說雖然他冥想很糟糕，但他也認為冥想對於個人和機構的發展都很有幫助，他很高興看到Ari和其他一些人將這樣的想法帶入這場運動。無獨有偶，在去年素食星球幫助協辦的可持續論壇WeBelong Forum上，每天早晨開場也會有15分鐘的冥想導引。越來越多人都認識到，在拯救地球、人類和動物這樣一個巨大的議題上，我們需要對自己更有覺知，看到我們一些低效的行為和意識。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將那些被我們認為是敵人的人，看作是我們的同盟。因為最終，我們都在一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