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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航3U8633-我安全降落,只為能再次擁抱你

Amazing Grace

 The Very Best of Judy Collins

Judy Coll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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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事件回顧

5月14日早7時,一架A319自重慶飛往拉薩的航班,駕駛艙擋風玻璃在3.2萬英尺(約萬米)高空中爆裂脫落,副駕駛半身被吸出窗外,但機長在低溫、低壓、許多儀器失靈的困境下完成備降,全機128人安全落地。


作為航空圈內人士,這樣的新聞在朋友圈裡更是被刷了屏,不過也只是把它作為新聞看看,直到我刷到了小函老師的狀態:」沒想到老公居然成了網紅,我的手機都要爆掉了……「

才發現,原來這位被瘋轉的英雄機長劉傳健就是她的老公。

與小函老師認識是在去年我的新書《飛·行·記》剛剛出版不久的10月,她作為重慶第二師範學院的一位英語老師特別邀請我為航空系的學生們來一次飛行分享講座,給大一的同學們打打雞血。

私下裡,她是一個特別愛笑的人、我們相聊甚歡,記得第一次見面就聽說她老公在川航做機長,不過當時並沒有什麼想像,只覺得她作為英語老師可能和航空圈還挺結緣的。


專業人士都說飛機駕駛艙破裂是一件概率極小的事件,這讓我想起了2011年我入職卡航不久,還是菜鳥新人的第一年,就在多哈飛往印度的航班,也遇到了飛機駕駛艙玻璃破裂(感覺可以買彩票了)

同樣的A319小飛機,那個時候我的崗位是Galley(廚房)記得我剛剛把餐食熱好,同事們把餐車推出去正準備送餐,就聽見機長廣播說飛機遇到了故障,需要立馬返回多哈,我看了看錶,三個多小時的印度班,剛剛飛了三分之一,這是在鬧哪樣?但是內心OS,既然是要返航,那估計問題應該不小,幾乎就在同時,最Senior的南非同事接到了機長電話,我們組員才得知飛機駕駛艙破裂(還好不是脫落,不然我坐在這裡碼字的概率估計也是極小事件了)

Oh my lady gaga ,接下來該怎麼辦,腦子裡迅速閃過所有魔鬼般入職培訓的safety內容,第一個詞就是Decompression(客艙失壓),以及所有會出現的現象和protocol 應對措施,然後就看見組員們把餐車一輛輛迅速又推了回來,我雖然知道玻璃裂了,但並不能太想像出裂成什麼樣了,只記得當時不敢多想,幾乎手腳並用地把所有廚房用品以最快的速度全部鎖好,同時,其他同事們也全部到了客艙檢查乘客們的安全帶並調直椅背,因為有機長廣播,所以乘客們都特別配合,知道這不是什麼開玩笑、任性的事。

也許是卡航的飛機機齡較新,也許是上天眷顧我,直到飛機成功備降回多哈也沒有出現Decompression(客艙失壓)溫度驟降、東西亂飛、氧氣面罩脫落、以及爆裂的巨響……

飛機touch down(著陸)的一瞬間,我的心也算是落地了,頓時機艙里的三哥三姐們響起了熱烈掌聲……

離開飛機前,乘務長說要不要參觀一下駕駛艙,我走近一看,玻璃已經開片裂成了一小塊一小塊,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問旁邊的機長,他倒是特淡定地說這駕駛艙的玻璃可是特製的有里外兩層和各種防護措施,雖然裂了但是破不了,隨後附上一個從容的微笑,看上去一點也不假。也不知道他當時是不是擁有著鐵打的心理素質故意在我安慰忽悠我不要太多想呢。

但現在看來,似乎anything could happen.

從機場回家的shuttle bus 上,同事抱頭痛哭了一場,我沒哭,反而是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一種連呼吸都會興奮的感恩,因為我可以再一次擁抱所有我愛的人。

我的下一趟航班便是飛往重慶。

回一次家,是如此日常,卻又那麼不尋常,因為人生沒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結果。

《飛·行·記》原文《回一次家》

回一次家

在中東地區工作生活,回一次重慶老家並不是容易的事。

我飛行了近半年之後,才獲准回家探親。2011 年年底,卡航剛開通了多哈直 飛重慶的航線,因為語言優勢,我很快便申請到了這趟航班。然而看似順風順水 如願以償的回家計劃,卻充滿了無法預知的麻煩,讓我的心跌宕起伏。

飛往重慶的前一個航班是印度的班加羅爾,飛機很快就順利起飛了,一切正 常,沒有任何預兆。起飛後不久機組成員便同心協力把餐車布置好推到客艙,我 正準備前去幫忙,忽然聽到機長在廣播中說 :「女士們,先生們,由於飛機遇到 了故障,現在必須返回多哈,請大家系好安全帶,做好降落的準備。」我與同事 相互看了看,彼此都明白接下來該幹什麼了。

飛機已經飛了一小半航程,一定遇到了比較嚴重的故障才會折返。正在這時, 一位南非老司機空乘接到了機長打來的電話,告知我們具體故障原因—— 駕 駛 艙 的玻璃裂了,隨時有可能導致客艙失壓。

這時餐車已經全部從客艙推回來,我們定了定神,各負其責,以最快的速度 將所有酒類、餐車用品統統歸位固定,並協助乘客做好降落準備。我們正忙得不 可開交的時候,機長又命令我們馬上回到崗位落座。

「什麼 ? 馬上就要降落了 ? 怎麼這麼快!」我在確保後廚所有裝備都已經安 全固定好後才回到座位上,心情糟透了。其實對於安全降落,我還是非常有信心 的,最讓我擔心的是接下來的回家問題。我心想,完了,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緊 急事件,回到多哈重新轉機,把起飛前後的準備工作再做一遍,來來回回的折騰 肯定會晚點。我盤算著坐下一趟航班肯定回不了家了。

旁邊一位來自美國的旅客彷彿看出了我的失落,在我返回座位時,他主動將 安全帶遞給我。這一個小小的舉動,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寬慰,因為他傳遞著關愛 和慰藉,尤其是在飛機遇到麻煩的時候,旅客與空乘之間的這種相互理解和支持 潛藏著巨大的能量。

他告訴我,這次他是專程去印度看望尚未謀面的小外孫的,誤機不要緊,只 要一切安全就好。我狠狠地點了點頭。

飛機總算順利降落了,起落架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我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 頭終於落了地。艙內不約而同地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是喜悅與感恩的交織。這有 驚無險的歷程,忽然讓大家對脆弱的生命有了重新的認識。

謝天謝地,公司安排另外一組同事執行這個嚴峻的印度飛行任務,我們這班 組員可以提前回家休息了,算是壓驚吧。

坐在機場的擺渡車上,我就在祈禱「真主保佑,不要改變我的航班啊」。我 回到總部立即查看班表,「航班已改」幾個大大的紅字唰地一閃而過,一旁的同 事好像瞄到了一眼,趕緊湊過來說 :「啊,你的班表改成 CGK 啦。」

我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CGK 是哪個城市的機場代碼,就問 :「那是哪 兒啊 ?」

「雅加達啊,在印度尼西亞。」聽到這個名字時,我差點兒哭出來。也就是 說,我的重慶航班被換成了雅加達 ? 不行,不行,我必須打開班表重新看個究竟。 於是我換台電腦查看。

「CKG」幾個大字赫然寫在那兒,沒錯,是重慶。因為是新開的航線,所 以同事對這個機場代碼並不熟悉,誤看成印尼的雅加達,著實讓我虛驚一場。這 次回家妥妥落定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之前總是看到很多關於感知和感恩的雞湯文章,什麼感知微風、陽光、愛與 關懷,但總覺得很縹緲。可是有過這樣的經歷之後,明天能順利飛往重慶,和親 人朋友團聚,看看我尚未謀面的新生侄子,親一親快滿 90 歲的外婆,都是我修 來的福分。

這條坎坷的回家路,忽然讓我明白了必須珍惜眼前所擁有的生命、健康、愛 和期待。


我不禁翻開在卡航入職培訓時的筆記本,關於之個緊急狀況是我們當時培訓課堂上的重中之重。

Decompression :loss of cabin pressure, leak in the cabin, structural damage, in flight explosion.

機體受損導致客艙失壓並持續的的現象。我們又把它分為兩類:極速失壓與慢速失壓(rapid & slow)

一般的安全高度在5000---8000英尺(即1500米---2400米),這個高度即使失壓,空氣中的氧氣加上氧氣面罩也是能夠讓人維持正常意識的,而隨著海拔升高,空氣中的氧氣含量便會遞減,直接結果就是導致大腦缺氧而失去意識,後果不需贅述。

川航的這次駕駛艙玻璃脫落,屬於極速失壓,當時的飛行高度在32000英尺,近萬米的高空,人在這個高度,可以做決定的有效意識在45秒左右(因人而異)

而玻璃脫落的瞬間,駕駛艙的感受就好比是穿了件短袖,沒有帶氧氣面罩,在攀登珠峰的同時襲來一場暴風,而如果機長沒有及時帶上氧氣面罩在有效時間內採取措施,飛機便會像放了氣的氣球

大家可以腦補畫面。

「time duration with a person can make conscious decisions before losing his body coordination"

失壓後客艙會出現這些現象

cabin effects:

Loud bang 巨響

Strong sudden loss of air 缺氧

Dense fog 濃霧

Rapid drop in tempurature 溫度驟降

Flying articles/debris/dust 雜物亂飛

O2 mask drop from PSU 氧氣面罩下落

No smoking /Fasten seatbelt sing on 禁煙/安全帶指示燈亮起

Automated PA 自動廣播

Cabin lights on 客艙燈亮

所以機上的所有人第一反應是系好安全帶,迅速帶上氧氣面罩,而川航的這次事件,機長必須在確保前兩項之外,還得在駕駛艙儀錶盤被掀開,噪音極大,大多數無線電失靈的情況下依靠目視水平儀來進行操作備降,副機長雖然也系著安全帶但半個身體仍然被壓力吸出了窗外(要是沒有安全帶,那就是真的飛到九霄雲外了)

後記:

我在卡航4年半的飛行,這也算是我遇到過最驚險刺激的飛行故事了。回想起每一個航班無論認識不認識的同事,碰到了都會道一句「Have a safe flight ",而每一次的安全著陸,也會向機長和組員們說一聲「Thank you!」

這簡單的話語里永遠藏著最深的祝福!

「願你能安全著陸,只為再次相擁!」

Deadheading 與副駕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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