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金山曾經無數次背饃走過的盤盤路，灑下父輩多少汗水和我的淚水

最新 05-24

我家就在藍田縣金山那條小有名氣的盤盤路下。這條路之所以有名氣，是因為我的老鄉前不久寫過一篇關於盤盤路的文章，感人至深、好評如潮。

這條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從小時候父親帶我趕集那會起，到在金山上學，到替家裡賣西紅柿，再到參加工作以後，這條通往理想的盤盤路，留下了我的足跡、灑下了我的汗水、錘鍊了我的意志。

記得我上小學那會，每年「六一」各學校都要去金山舉行盛大的節目彙報演出。我們誤飯小學的全體師生在這一天早晨，排著整齊的隊伍，敲著鏗鏘的鼓點，穿著神氣的白襯衣藍褲子黑板兒鞋，先繞村子三個組轉一圈，接受群眾的「檢閱」。這個時候，人們談論最多的便是，「今年扛校旗的是誰家娃」、「敲大鼓的是誰家娃」、「誰家娃沒買新衣服吊個臉」、「你看那個悶慫步子踏錯了」……

隨後長長的隊伍便沿著盤盤路一路蜿蜒，那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給年少的我留下最美好的記憶。

上初中後離家遠，需要在學校住宿，每到周三下晚自習就要回家取饃。為了路途安全，學校讓同一個村子的同學結伴而行，第二天早晨天未亮就從家裡出發，趕在上早操前到學校。有時周三趕巧遇集，同學家長就會給自家孩子把饃捎到學校，晚上回家取饃就剩下我一個了。那麼小的年齡走在黑漆漆的盤盤路上，不知道什麼蟲子發出的叫聲，嚇得我不敢回頭看，只有加快腳步趕路了。

中考前的一個周日，母親替我收拾好東西就和父親去地里割麥子了。我走到盤盤路看到在溝底坡地里正在彎腰揮動著鐮刀割麥子的父母親，我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我當時心想：父母都辛苦成這樣了，我還上什麼學，應該去幫家裡，然後就毅然扭頭回家了。

第二天，村裡和我同班的同學給我捎話，學校要交中考報名費80元。當時家裡捉襟見肘的狀況我是清楚的，母親什麼也沒說出去在村裡借到錢，讓我帶上去學校，不要操心家裡。我在盤盤路上一步三回頭心裡五味雜陳，都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去的學校。用大伯、二伯的話說就是，「家裡都那個樣子了還讓娃上啥學。」

上師範後，由於學費、生活費加重了家裡負擔，父親便種了一畝多地經濟效益較高的露天西紅柿。暑假那會正是西紅柿成熟的時間點，一次就能摘好幾百斤，上門收購的販子給的價低，算算賬划不來。就用獨輪車套上牛，將兩大籠接近二百斤的西紅柿推上盤盤路，到公路口連獨輪車一起架到班車上，然後在縣裡走街串巷賣掉。那時候的盤盤路還是土路，遇上陰雨天就遭罪了。捨不得地里的西紅柿裂開爛掉，等雨停了就踩著泥下地摘，再套上牛用獨輪車踏泥趟水推上盤盤路。那可是個體力活和技術活，稍不注意就會滑倒翻車，難度和強度可想而知。

父親種西紅柿的收益是種小麥玉米的好幾倍，到第二年村裡戶戶都開始種了，因此村裡人基本上都有推著西紅柿上盤盤路的經歷。那幾年每到嶺上西紅柿成熟的時候，在縣農貿、體育路、綠之聖等街巷就可以見到推著獨輪車吆喝著賣「洋柿子嘞」的嶺上人。他們雖然很「土」，但種的西紅柿很甜，交易時稱的秤很高，一度讓賣大棚西紅柿的攤販很「反感」。

參加工作後，用第一個月工資買了輛「飛鴿」自行車。每到周五回家就特別享受從盤盤路往下騎的感覺，瞬間把周日下午要推著自行車上坡的痛苦忘掉了。

後來買了摩托車，風馳電掣的機會多了，反倒在下盤盤路的時候更加謹慎了。

今天開車再次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到陌生。其實路還是那條路，唯一的變化就是由原來的土路變成了如今的水泥路。記憶中盤盤路下那個小村莊裊裊升起的炊煙呢？平坦的打麥場上追逐嬉戲的孩子呢？端著飯碗在樹蔭下說著家長里短的鄉親呢……也許留在盤盤路上的只有回憶了，回不去的再也回不去了，就像再也看不到盤盤路上那穿著白襯衣藍褲子黑板兒鞋的學生隊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