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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死比生更基本,生是短暫,死才是永恆。再華麗的陵墓也等同虛設。生是死的一個特例,就像直線是曲線的一個小小片段,平面幾何是立體幾何的一個特例一樣。一台戲演完了,國王和乞丐都無一例外地要下台回歸塵土。為了活下去,並活得有滋有味,人要找出一個自圓其說的活著的目標和意義。人在懼怕死亡之前就死去,這才是及時、最好的恩惠。但這是辦不到的!創物主用一塊塊堅硬的蠻石砌築了一座大監獄。人便在裡面服無期徒刑,直到死神來解脫我們。今天我們擁有計算機、手機和航天技術,但關於死是什麼,我們並不比古埃及人、老子、孔子和莊子知道得更多。我們所見到的都是死亡表層現象,不是死亡本身。人類語言無法談論死亡本身。

莊子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人生的態度有二,一是取得你所要的,二是珍惜你所有的。《至樂》談到:莊子在妻子死後,居然鼓盆而歌,朋友惠施去探望時責備他,他講出一番道理:「當我妻子剛死的時候,我怎麼會不難過?可是我省思之後,覺察她起初本來是沒有生命的;不但沒有生命,而且沒有形體;不但沒有形體,也沒有氣,氣再變化而出現形體,形體再變化而出現生命,現在又變化而回到死亡。這就好像春夏秋冬四季的運行一樣。這個人已經安靜睡在天地的大屋裡,而我還跟在一旁哭哭啼啼。我以為這樣是不明白生命的道理,所以停止哭泣啊!」莊子臨死時,學生們計劃厚葬他,他說:「在地上會被烏鴉與老鷹吃掉,在地下會被螻蟻吃掉,從那邊搶過來,送到這邊吃,真是偏心啊!」足見他把生死看得透徹!

蘇格拉底有一個學生很調皮,特地前往戴爾菲神廟求籤,請示神明誰是雅典最有智慧的人,答案是蘇格拉底。蘇格拉底聽了不以為然。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最聰明的人,就帶了一群學生去訪問當時社會上著名的權威人士:政治家、詩人和科技專家。結果發現他們都不了解諸如人生的幸福、人生的意義,以及何為真理等問題。所以他得出結論:神認為他最有智慧,是因為他比別人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是無知的」,而別人連自己無知都不知道。這些權威人士因蘇格拉底的話而尷尬和憤怒,他們找人控告了蘇格拉底「腐化雅典青年」「對神不敬」。

蘇格拉底面對審判,不但沒有為自己求情,還詳細說明自己到處與別人對話的理由,最後他的話讓法官團反感而給他判了死刑。待在獄中一個月,每天都有朋友和學生探望他,他們經常與蘇格拉底談著就哭了。蘇格拉底安慰他們,「你們認為死亡可怕嗎?」「死亡只有兩種情況:第一,死亡就好像是無夢的安眠,而這是求之不得的!第二,死亡是前往一個過去的人所去的世界,所以我死去後去到這個世界,可以同很多賢哲見面,這很好啊!」

死亡的期限到了,蘇格拉底喝下毒酒,交代朋友幫他獻一隻雞給醫神,就離開了人間。希臘時代有個傳統,當一個人從長久的疾病中復原之後,必須獻給醫神一隻雞。由此可見,蘇格拉底將死亡看作是痊癒。即靈魂與身體一起活在世界上的時候,是處在生病的狀態,而身體的死亡讓靈魂得到了痊癒。這種思想指出,人活在這個世界就是在準備死亡,練習死亡,因為死亡能夠使我們的身體消失,而生命的本質由此擺脫物質世界的牽絆,不會再有各種慾望,妨礙真正的自由了。蘇格拉底臨終前,安慰朋友們說:「你們所埋葬的只是我的軀體,今後你們當一如往昔,按照你們所知最善的方式去生活。」

蘇格拉底面對死亡十分坦然,他何以如此?生命是有限而值得珍惜的,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當下的肯定,這種肯定會讓一個人覺得有希望。不過,我們常說活著就有希望,是因為大多數的人活著時,往往沒有想到死亡的威脅,而隨意浪費時間。要改變這種情況,必須常常練習把死亡拉到眼前來看。一個人只有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才會真正嚴肅,能為自己所擁有的時間作妥善的分配和安排。

死意味著現在的喪失,同時我們也就喪失了過去,喪失了未來,喪失了時間。以死為理由勸說自己對人生不動情是沒有效力的。相反,正因為我愛人生,我才能做到對死不動情。沒有死,就沒有愛和激情,沒有冒險和悲劇,沒有歡樂和痛苦,沒有生命的魅力。總之,沒有死,就沒有了生的意義。據說,臨終的人容易寬恕一切。其實並非因為他突然良心發現的緣故,而是因為在絕對的虛無面前,一切瑣屑的往事對於他都真正無所謂了。

死是哲學、宗教和藝術的共同背景。在死的陰鬱背景下,哲學思索人生,宗教超脫人生,藝術眷戀人生。屠格涅夫在年老時寫道:「當我臨死的時候,倘若我還能夠思想的話,我將想些什麼呢?」「不,…我以為,我將努力不去想——將勉強去思索某些無稽的瑣事,為了只從眼前深邃可怕的黑暗裡,引開自己的注意。」

據說,莫扎特臨死的時候,「未完成的安魂曲放在床上,而他臨終前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模仿某些特殊樂器的效果。他躺在妻子和朋友蘇斯麥兒的懷抱中離開了人世。」柏拉圖在創作的過程中與世長辭;布雷克在歌聲中漸漸走遠;瓦格納頭靠著妻子的肩膀,在夢鄉里悄悄離去。

不管在哪種情況下,我們都不應將死亡視為邪惡的事物。我們「不必為死亡而哭泣,它不過是狂熱後的平靜,壓在心頭的痛苦感——煙消雲散的恐懼,一種神聖願望的夢想成真。皎潔的月光灑在沉沉入睡的山谷中,幾乎從未有過這樣的平靜。為什麼要哭泣呢?」

雪萊曾經用詩來表述對死亡的看法:

生命,如同多彩玻璃的圓形屋頂,

洋溢著永恆那白色的光輝,

直到死神把它踩成碎片。

安息,安息!

他並非死去,他亦非入睡!

他已從夢境般的人生中蘇醒。

我們迷失與暴風雨般的夢幻中,不斷地,

與幽靈進行著一場兩敗俱傷的鬥爭。

他已飛越夜晚的陰影之上。

妒忌與誹謗、仇恨加痛苦,

人們誤以為是喜悅的那份不安,

無法影響到他,也不會讓他備受煎熬。

他遠離了污濁的塵世,

不再受其玷污。現在,他永遠無需,

為一顆冰冷的心、一頭花白的頭髮而徒然傷悲。

再如,莪默·伽亞謨寫道:

不要因為我害怕看見我的靈魂

飛進那漆黑的死亡之門

只要生命真實死亡並不可怕

是疾病使我們產生對死亡的恐懼。

——節選自專著《人論》

?任重,祖籍甘肅秦安,出生地甘肅會寧,畢業於西北師範大學,區域經濟學研究生,甘肅省作家協會會員,《甘肅日報》特約撰稿人,高級工程師,高級職業指導師,副研究員。現供職於蘭州財經大學。作品有專著《商論》,詩集《鄉關》,散文集《靈魂的花朵》,哲思錄《尋夢蓮花·任重心知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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