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啟示錄：失落文明下的婆羅門，撐不起曾經的強國夢
Main Kaun Hoon
Secret Superstar (Original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
Meghna Mish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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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要實現大國夢，不是一件易事。
國家的現代化轉型要面臨兩個問題：
一是要實現國內主導民族和宗教的整合，找到一個全民目標，充分激發國民潛力，降低內耗；
二是要實現高強度的社會動員能力，以便應對競爭激烈的國際化競爭。
印度在這兩個方面，都面臨著很多困境。
大國之路依舊遙遠。
印度的現狀
印度是西方國家的寵兒，但是它的增長卻沒那麼引人注目。非洲11.4億人（2016年GDP為2.2萬億美元），它的GDP幾乎和印度13~14億人（2.44萬億美元）基本差不多。
我們印象中的黑非洲是很貧窮的，如果按照人均而言，印度其實要比黑非洲窮。目前印度的城鎮化率僅為32%，從1960年到2012年印度城鎮化率僅僅提高了13.7%，其他金磚四國的提高程度都在30%以上。
其實印度的戰略環境遠遠優於中國。到目前為止，世界的大門幾乎對印度打開，例如印度可以選擇從歐洲、俄羅斯和美國等國家進口高科技武器，而中國目前還基本不可能從歐洲和美國進口高科技武器。
世界對印度的支持也是前所未有的，歐洲和美國不斷宣揚印度的光明前景，這樣的輿論宣傳對印度引進大量投資有極大的好處。印度、日本和美國聯合起來圍攻中國，既然是隱性盟友，那麼美日對印度的支持是超出一般。
印度在新一代國際產業轉移的過程中，基礎遠遠好於中國，甚至遠遠好於當年以泰國為首的亞洲四小虎。
一方面，印度的法律制度和政治制度比較符合西方人的政治審美觀，英語也是印度官方語言，這為印度開放帶來了極大的便利性。
同時在英國殖民時期，為了對抗英國自己的敵人，加大對印度的資源利用，英國殖民政府在印度也進行了相當大規模的基礎建設，當時印度經濟對英國的支撐之大使得印度被稱之英國皇冠上的一個明珠，如果只是落後的農業經濟是不可能被稱之為皇冠的明珠，說明印度其實早已有了相當的工業基礎。
另一方面，印度人由於很早就被殖民，所以印度的高層管理人員幾乎師從英國，可以說是印度先天就擁有了一個世界水平的管理思維。
失落的印度
但是目前印度的現狀為什麼沒有想像中的美好？
首先印度缺乏戰略眼光，印度政府的管理能力和思維並不清晰。從整體而言，印度是一個驕傲但並不實際的民族，目前印度對巴基斯坦和中國的矛盾過於看重，完全不具備真正的戰略意識。
從以下的例子中，可以看出：
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爭議地區——克什米爾。
克什米爾全境多山，大部地區海拔在4000米以上。北有喀喇崑崙山脈，平均海拔在6000米以上，有8000米以上的山峰4座，7500米以上的8座，南北氣候差異很大，氣溫自南而北遞降，查謨1月平均為14℃，列城在0℃以下；降水量自西南向東北遞減，查謨達1150毫米，東北部最少僅50~80毫米。
克什米爾從地理位置來看，是三國交界的區域，同時地勢很高，平均在4000米（全世界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就沒有經濟發達的區域），從交通和環境來看，這裡並不是一個可以經濟重點發展的區域，甚至稱為「經濟荒漠」也不為過。
從戰略安全的角度，克什米爾離印度政治核心區域和經濟核心區域都是遙遠的。克什米爾實際控制線離新德里起碼在600公里以上，交通十分不便。最近一部印度電影《小蘿莉的猴神大叔》中，小蘿莉和猴神大叔從印度到克什米爾都是荒漠和高山，一路極其艱辛。
1947年前，克什米爾為英屬印度的土邦。印巴分治以及各自獨立後，克什米爾歸屬問題未獲解決。1947年10月，印巴在克什米爾發生武裝衝突。1949年劃定停火線。巴基斯坦控制區約佔總面積的五分之二，人口約四分之一，其餘為印度控制區。1965年9月和1971年11月的兩次印巴戰爭，停火線以西的一些地方為印度佔領，印度其實佔了不少便宜的。
為了所謂的民族自豪感，印度不是擱置爭議，而是不斷進攻巴基斯坦，力圖將克什米爾全境掌握。近些年，印度和巴基斯坦不斷有武裝衝突，將大量的資源耗費在軍力上。有人說國土問題不能談判，但實際上，這個國土本來就不完全屬於印度。
印度政府和中國的交惡則更是沒戰略眼光的表現。中國藏南地區很多地方類似克什米爾，發展經濟本來就不是那個地區的重點，印度一再挑釁中國，只能說明印度的戰略出現極大的偏差。
有人會說，當年美國從墨西哥手中兼并新墨西哥州等地方不也這樣考慮嗎？但是美國比墨西哥強大太多了。挑戰一個比自己強大的對手，還試圖從其手中獲得不應該得到的領土，而這些領土並不能帶來實際上的多少收益，這在戰略上是極其愚蠢。
也許是受到過多殖民主義的影響，印度擁有了「強則必霸」的想法，為了維持這樣的態勢，印度不得不大幅度提高軍費。2016年，印度財政收入約2500億美元，軍費支出506億，接近20%。中國財政收入16萬億不到，軍費1萬億不到，占財政收入比例只有6%。在過去的近10年里，印度還是全世界的頭號武器進口國。
從現役軍人數量、軍艦和軍機數量來看，該國武裝部隊已經位居全世界前五名。從雄心來看，印度的排名可能更高。其軍事準則是可以同時與巴基斯坦和中國打地面戰，還要保持在印度洋的支配地位。從目前的情況來看，2018年度印度的軍費開支還將進一步增加，2018年印度還有大批訂單等待簽署，引進新型戰鬥機將成為2018年印度軍費開支的重頭。
但是軍事投入過大，導致的結果就是基礎建設的落後，以及教育水平的扶持嚴重不夠。印度基礎建設過差，大家也從各種新聞中獲知，尤其是印度鐵路車頂坐滿人，確實讓人驚嘆印度人的開掛，同時也說明印度的基礎設施之差。
同樣的印度教育水平落後，印度政府喊了十幾年要把教育投入提到GDP 6%的份額，但近些年來卻怎麼都過不了4%。2015年印度成年人口整體的識字率為72.23%，遠低於中國96.36%水平，在統計識字率時，只要能用隨意一種文字寫出自己的名字就可以被認定為識字，所以印度有近30%的成年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而女性識字率則更低，只有62.98%。印度憲法在1950年1月即提出規定對14歲以下兒童提供8年義務教育。在法律提出的第65年後，印度的識字率仍然只有72%。而且，這樣的識字率有何意義？
其實戰略問題，基礎建設問題還有教育問題，只要調整和加大投入，未來遲早會改變的，更重要的是印度的文化問題。
印度無法崛起的核心原因
從歷史來看印度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而是一個地理上的國家，印度的統一其實是英國為了便於殖民管理而建立的一個體系。印度缺乏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文化軸心，從而難以整合所有宗教和民族，去適應現代社會，這才是印度面臨最大難題。尤其是種姓制度和民族矛盾。
印度種姓制度源於印度教，是在後期吠陀時代形成的，具有3000多年歷史。這一制度將人分為4個等級，即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它是古代世界最典型、最森嚴的等級制度。
四個等級在地位、權利、職業、義務等方面有嚴格的規定：
第一等級婆羅門主要是僧侶貴族，擁有解釋宗教經典和祭神的特權以及享受奉獻的權利，主教育；
第二等級剎帝利是軍事貴族和行政貴族，婆羅門思想的受眾，他們擁有徵收各種賦稅的特權，主政軍，負責生生世世守護婆羅門階層；
第三等級吠舍是普通雅利安人，政治上沒有特權，必須以布施和納稅的形式來供養前兩個等級，主商業；
第四等級首陀羅絕大多數是被征服的土著居民，屬於非雅利安人，由伺候用餐、做飯的高級傭人和工匠組成，是人口最多的種姓。被認為低賤的職業。
在種姓制度中，來自不同種姓的父母雙方所生下的後代被稱為雜種姓。
印度儘管獨立以來，已廢除種姓制度，但幾千年來種姓制度造成的種姓歧視在印度不少地區、尤其是農村仍相當嚴重。雖然印度的種姓制度在法律上並不存在，似乎只是存在於觀念之中。但是看到這樣的新聞，我們才發現並不是這樣一回事。
2006年印度教育部宣布大幅提高「保留配額」比例，以便增加社會低種姓群體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其中在印度理工學院、印度管理學院以及全印醫學院3所印度最知名的院校，將來自低種姓家庭的入學名額從原來的22.5%提高到49.5%，其他20所普通大學則提高到27%。此舉引發了高種姓學生抗議逆向歧視，然而這項規定卻堅持了下來。世界大多數國家都不會有如此奇葩的規定，升學還要看出身，而不是拼能力。
由此看來印度社會的種姓制度在整個社會框架佔據核心地位。這樣的種姓制度強調高種姓的權利，不具備真正啟發全社會的智力。顯然這樣的安排是不能整合整個宗教和民族的所有力量，也就遠遠談不上超越了。
一般而言，傳統的帝國本身會以穩定社會為主，穩定社會的其中一種手段就是以世俗文化的主導者自居，控制整個國家的思維模式，所以在沒有外界衝擊下，必然使用傳統文化的倫理秩序作為帝國正當性的基礎，但是遇到外界衝擊，尤其西方國家的現代性衝擊下，傳統文化的管理秩序和精神內核往往是不適應的，因此傳統文化尤其是管理思維就會受到很大的衝擊。
傳統的印度種姓制度對人的出身是分等級的，而西方對人的出身更加平等，不論出身，反而更看重每個人的能力。顯然這是與現實的經濟和政治環境的鬥爭是相關的。只有國民的整體素質加強，國內的競爭力才會更強。
即使印度未來慢慢減少在國內管理上種姓制度的權重，它還將面臨雙重困難：
第一個是如果徹底清除了種姓制度，印度民間尤其是農村的管理將陷入無人管理的狀態，中國當年廢除掉科舉制度，造成農村士紳階層的崩塌式消亡，使得短期內呈現出無政府管理的混亂狀態；
第二是原有屬於高階層種姓對新政策的敵視，可能面臨的社會混亂，甚至內亂。
同時值得關注的還有印度的宗教矛盾。印度人口的82%左右信奉印度教，12%左右信奉伊斯蘭教。此外，還有基督教徒，占人口的2.32%；錫克教徒，佔1 .99%；佛教徒，佔0.77%；耆那教徒，佔0.41%，其他宗教如拜火教、猶太教的信仰者約佔0.43% 。其他的宗教看起來人口比例不大，由於人口的基數過大，總量其實並不少，12%的人信奉伊斯蘭教，就足足接近有1.7億人，應該是第二大伊斯蘭教人口擁有國家了。
印度的宗教衝突由來已久。印巴分治的時候，基本是以穆斯林與印度教來將原有的印度大陸一分為二，在分家的過程中，宗教仇視和衝突，據說導致了接近50萬人遭到了屠殺，這樣造成後來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相互仇恨，後來的印巴衝突以及克什米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相互的宗教衝突。
目前印度國內主要的矛盾是印度教與錫克教之間的矛盾，印巴分別以印度教與穆斯林教來獨立，於是錫克教也有這樣的想法，於是極端錫克教教徒力圖獨立。1984年6月1日，印度軍隊出動1萬多名士兵及多輛坦克對錫克教的聖地金廟及其它武裝據點發起試探性攻擊。戰鬥一直持續到6月10日結束，以印度軍隊佔領金廟而告終。印度官方宣稱交戰雙方共有830人死亡，但一些獨立機構認為整個衝突造成的死亡人數可能接近萬人。
在衝突中，錫克教聖地金廟受到損毀，廟內供奉的聖物「永恆寶座」（ Akal Takht）遭到嚴重破壞，一些珍貴文獻及文物毀於戰火。很多錫克教的廟宇及學校都順帶受到了衝擊。錫克教人怒火中燒，結果就是1984年10月31日，英迪拉·甘地被兩名信奉錫克教的警衛人員開槍擊斃，身中二十多顆子彈。被稱為「印度鐵娘子」的英迪拉·甘地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從軍事方面，我們也發現了印度宗教矛盾之深。在我國軍事科學院、成都軍區、蘭州軍區和新疆軍區、西藏軍區聯合編寫的《中印邊境自衛反擊作戰史》中，提及1962年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時，西線當面印軍主力十五軍十九師一一四旅時，就指出，其最大弱點在於內部民族、宗教構成複雜，具有兩個國籍（印度、尼泊爾）、三種宗教（印度教、錫克教、伊斯蘭教）、四個民族（印度斯坦族、錫克族、拉達克族、廓爾喀族）、五種語言（印地語、錫克語、拉達克語、廓爾喀語、英語），致使官兵平時彼此歧視，隔閡甚深，互不信任，各存戒心，戰時各自為戰，互不支持。
印度現在也還面臨類似的兩難選擇：如果軍隊軍、師、團等編製的民族宗教語言構成單一化，固然可以提高這些單位自身的戰鬥力和效能，但如何防微杜漸避免這些軍隊自視為、也被視為不是統一的印度國家軍隊，而首先是某個語言邦、某個民族地區的軍隊。
2003年至2012年間印軍在印控克什米爾與反政府武裝發生的戰鬥/武裝衝突次數幾達1.3萬場，2001年至2012年間印度東北部戰鬥衝突次數更接近1.5萬場。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宗教和民族矛盾。
當年我們中國從以漢人為主的「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到「五族共和」（漢，蒙古族，滿族，伊斯蘭族，藏族，以下是袁世凱時代的國旗，五種顏色代表了五個民族）：
到不分階級和宗教的中國共產黨領導無產階級革命。逐步實現對國內主導民族和宗教的超越，整合了全社會的力量，消除大部分國內的矛盾。
印度的國旗雖然也是融合了各個宗教，但是只是一個形式，實際上各個宗教的矛盾依舊（橙、綠、白三種顏色分別是印度教、伊斯蘭教和其他宗教的象徵）。
印度獨立之後，由於沒有提出超越宗教意識形態的發展綱領，同時對於境內的一些偏遠地區始終無法做到有效控制，境內各教派的衝突也一直存在，而這給一些分裂勢力的發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說到底還是印度本國的文化並沒有超越宗教和民族的意識形態，使得國內宗教和民族矛盾叢生。
一個充滿種姓矛盾和宗教矛盾的國家是不能真正成為一個強國的，看看現在西歐，日本，美國，中國和韓國等國家基本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反倒是盛極一時的蘇聯最後衰弱到現在俄羅斯一直存在民族和宗教矛盾。
印度對中國的啟示
要實現現代化發展，還需要整個國家能實現高強度的社會動員，以便應對競爭激烈的國際化競爭。實際上，印度從來沒有一個真正全國動員的動作。印度的獨立與其說是自我獨立，不如說是英國主動放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當年聖雄甘地為主導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完成了印度的獨立，成功之後，還力圖向世界推銷這樣形式的運動。
殊不知，這樣的成功僅僅是一個特例，我們回顧歷史，環顧全球，大多數革命都是流血的。中國的民族獨立和現代化國家的建立，付出生命是難以計數的。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中，我們整個國家和民族幾乎是全國動員，而且是超高強度的全國動員，蘇聯的建立和美國的獨立戰爭之艱苦也是有目共睹的，而印度的獨立運動看起來也是全國動員，但是這樣的動員無論在強度上和規模上都是低層次的，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全國動員，尤其這樣的動員並沒有摧毀舊的管理體系和思維方式，接納新的符合現代管理制度的社會制度。
一次強大社會動員的過程中，社會的認同感會大大地提高，很多不符合社會認同感的舊思維和模式將消亡也就是中國俗語說的「人心齊，泰山移」的道理，同時社會認同感的加強會加大合作的複雜度和精細度，在重大事件上，會高效率積累大量力量。
一個國家接受的苦難有多大，一個國家未來發展的潛力就有多大，殺不死我的，讓我更強大。這對於國家而言，也通用的。從大的方面，沒有強大的社會動員能力，就沒有足夠的向心力，就沒有集中精力辦大事的能力，從小的方面，也就無法積累足夠的資本，也就沒有足夠的高級人才。在當今競爭如此激烈的國際社會，沒有強大的社會動員的能力，無論是在軍事上，或者經濟上都是沒有前途的。
在戰略上的定位不清晰，在基礎建設和教育方面的落後，更重要的是「文化落後」使得印度在崛起的道路處處是坑，遠遠配不上世界對它的稱讚。
以史鑒今，以他人鑒自己。我們已經完全跨越印度目前發展階段中的困難，雖然印度想要追上我們是很困難的，但是我們的視線不應該是南亞，而是著眼整個世界。
從印度的文化失敗，我們也認識到：我們必須在國際社會中建立一種不但要超越宗教和民族，同時也要超越國家的軸心文明，這樣的觀念必須接納所有宗教的教義，或者超越所有宗教的教義，在世界範圍內形成新的文化共識。
我們中國目前的「一帶一路」就體現這樣的觀念——發展的觀念（任何宗教和民族都應該接受發展的觀念），自由貿易的觀念，即發展是第一位，國家制度是可以多樣化，制度應該配合發展程度而進行；世界貿易應該是自由貿易，而不是貿易戰，才是未來世界的主流各個國家之間交流的根本。
我們只有建立超越宗教和民族，同時超越國家軸心文明的觀念，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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