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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的不是對先賢諸子的頂禮膜拜,而是每一代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百家齊鳴

前些天朋友圈裡有人轉發鼓勵年輕人立志的文章,我覺得不是壞事,結果點進去一看,撲面而來的是「為往聖繼絕學」的論調,什麼倡導學習王陽明知行合一之類。

頓時只覺一陣胸悶,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回想上次曾有過類似感覺,還是去年看到一則關於王剛老師參加《國家寶藏》節目的新聞。當時報道說王剛老師以曾侯乙編鐘的國寶守護人的身份,去湖北省博物館參觀,「對著文物深深鞠了一躬,脫了鞋,幾乎是爬著進去瞻仰的」。他還提到 「我當時要不是有攝像機在旁邊,真想跪下」。

我明白他本意是想表達被古人精湛技藝和編鐘本身的魅力所震撼而折服!

這點在我出國以前的氛圍里,本無可厚非,甚至也會被感動到,這個例子便會成為 「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之類的愛國論據吧。但是來到美國這幾年,再回看國內這樣的行為,會讓我懷疑我們是不是過於膜拜過去了。如果這是在一個循環罔替的王朝時代,或許是有其必要性的,但對於一個不斷迭代往前發展的現代社會,這樣的思維習慣可能會是種負擔。

一說起美國,總有人跳出來說美國建國不過兩百年,豈能明白我中華五千年之文明。但你要知道美國並不是從原始社會開始建立的一個國家,而是在歐洲文化歷史上的延續繼承。如果以現代國家建立為標準,美國建國是有兩百多年,但我們只能算七十年不到。

我並不否認歷史悠久所帶來的文化積澱,只是覺得一個民族過於看重過去,不會有什麼前途。

設想一下,如果你做了一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椅子,後來傳給了子子孫孫,你是希望他們把這把椅子供奉起來,瞻仰、下跪、感慨你的偉大先進智慧呢?還是希望他們能繼承你打破時代局限的精神,造出屬於他們自己的椅子?

一個國家總愛把過去的輝煌掛在嘴上,不是教育子孫歷史悠久,就是咱們地大物博,不是強調禮儀之邦,就是偉大的四大發明,這跟一個人總是把祖上的輝煌搬出來細數一遍沒什麼兩樣。

祖上再牛,都不代表你自己牛,反而是這代人不夠給力的表現。我不覺得榮譽感、自豪感是需要靠數算過往輝煌來獲得。歷史上有過輝煌的王朝太多了,細說歷史,哪個國家沒幾個牛哄哄的過去。

你曾經再怎麼禮儀之邦,可如今卻處處可見謾罵和冷漠,你好意思還把「溫良恭謙讓」掛在嘴上嗎?如果去過歐美或者日本,才知道所謂溫良恭謙讓是每個文明社會都有的樣子,你還怎麼去講禮儀之邦?

我們文明源遠流長、綿綿不絕,也有可能是因為其他早期的文明中心都被青藏高原和新疆大漠這樣特殊的地理環境隔在了亞歐大陸的西邊。

從思想文明發展的角度來講,碰撞交流總是好事情。歷史上那些斷絕的文明,比如古埃及、古巴比倫、古印度,難道真的憑空消失了嗎?還是融入到了其他文明之中,作為其他後起文明的一部分流傳發展至今?

我並不否認學習歷史的重要性。但對待歷史的態度和學習目的,值得探討。

學習歷史應該是為了了解人性,為了學習我們犯過的錯誤,發現前人的局限以及尚未解決的問題。然後要站在前人的肩上,開動我們這代人的腦筋,去推動未知領域的新邊界,發現真理,創造新的輝煌。

如果一個民族的蓬勃發展,只換來一些商人和官員,而沒有產生任何新的思想,大的發明,歷史上曾經再先進又能怎樣?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那麼的真理等著我們去搞清楚,有那麼多問題,等待著我們發揮想像力去開創性的解決。我們必須看到悠久歷史進程中存在的問題,推陳出新,創造出我們這代人的領先世界的東西。

真正改變中國的是提出「科學與民主」 賽先生與德先生的新文化運動。如今,德先生已經被大家用國情不同所拋棄,但殊不知賽先生可能離我們也比想像的遠的多。

如果百姓只是從原來的看生辰八字變成了如今看星座運勢,在科學精神上是沒有進步的。如今很多人把愛那些陳舊玄幻的文化當成愛國,把現代科學文明當成是被西化,我想先賢們知道也會哭笑不得的吧。在不斷湧現各種新材料、新科技、新理念面前,放下那些陳舊的傳統之爭,全面開動我們這代人的頭腦,去創造領先於這個時代的新事物,才是對先賢們最大的慰藉。

我們這個民族思維習慣更傾向於抽象感性,所以藝術發達,詩詞歌賦發達,人情世故發達。但要論理性邏輯講證據,我們都極不習慣。

前些天聽梁文道的《一千零一夜》,了解到玄奘法師當年千辛萬苦取回來的真經,然後創立的學派,只存在中國存在了70多年便失傳了。原因竟然是深度印度化的玄奘,建立的那套系統太複雜嚴謹,竟然水土不服,中國的百姓不好接受,在一次動蕩中失傳別再也沒緩過來。

西方人查閱聖經,是講究前後對照,不斷引述和論證的,而我們的經典多數是一人一個理解,靈活而有詩意。所以我們的中醫武術中餐等等,都是充滿了詩意,而沒有量化。

就是天朝上國的幻想驕傲才讓我們對世界上的新技術、新材料、新理念過於麻木,對於錢權人情世故過於敏感,導致我們千百年來,從思想經典到衣食住行止步不前。

放下過往的輝煌吧,在科學思維的道路上,我們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或許等到大姑娘們都能依據最新的營養學論文來美容,而不是信奉著吃哪補哪的理念,去買驢皮膏補時,我們的科學精神才算真正普及了!?

我也不覺得所謂的國學熱是什麼好事情。中華文明的復興,絕不是把以前就有的儒釋道、諸子百家之類發揚光大而已。或許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一個現代版的百家爭鳴,提出領先於我們這個時代、適用於全人類的哲學思想才是對先賢諸子們最好的敬意。而不是一說國學,就是要搬出兩千多年的諸子百家膜拜熟讀。

我們需要的或許不是對先賢思想的頂禮膜拜,而是我們每一代人都能有自己的百家爭鳴。

這才是對中華先賢們最好的致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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