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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與中國文化》:中國有大師,有教授,有專家,就是沒有士

《士與中國文化》:中國有大師,有教授,有專家,就是沒有士

既然要入世,就涉及到以什麼樣的角色進入社會,以及如何面對權威的問題。大概那時候勞動效率低下、社會剩餘價值少,不種田只讀書的非貴族階層不能不窮,所以先秦的士以無房無車的「游士」為主,甚至可以說,窮人不天然是游士,但游士天然是窮人,士連餓死都不怕,還怕王侯嗎?所以那時候的士絕不自貶身價,堅持自許為王侯的師友。大才如孟子,還create了一個相當有號召力的slogan:「無恆產而有恆心者,惟士為能」。你把這句話和「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放在一起讀,絕對是「總有一種力量讓你淚流滿面」,儒家的品牌精神清晰、動人、前後一致。

與此同時,當了朝臣的士也逐漸有錢有權,變成士大夫,在東漢進一步發達成士族,但因為距先秦不遠,尚存以天下任為己任的遺風;到了魏晉,面對高壓,則越來越表現出身為「社會人」趨利避害的共性,而不是士的特性。或者表面上特立獨行博名求官,或者對政事失望至極,又不復游士 「光腳不怕穿鞋的」 之正面衝突的血性,於是轉而向內心尋求一種以個人為中心的愉悅境界。大抵魏晉時的讀書人已經開始面臨類似現代人的煩惱:想做些事但受到現實環境和個人能力的限制,也做不了太多;經濟上、親友方面又有放不下的需求和慾望,於是開始在出世和入世之間尋求平衡,所謂「俯仰萬機而淡然自若」之類最為當代大小資欣賞的佳句,便在魏晉南北朝時供後世批發一樣大量出現。

無庸置疑,滋養這種出世精神的,除了老莊留下來的道家精髓,還有兩漢之際開始傳入中國的佛教。「此世」如此不值得留戀,儒家的入世性格便越來越成為主流文化的邊緣。然而隨著盛唐的興起,佛教在中國也開始了一個從極端出世到入世的轉化,其代表人物是被國外學者稱作中國馬丁路德的六祖惠能。馬丁路德說,個人當與上帝直接相通,無需中古等級森嚴的教會從中把持,惠能說,直指本心;西方宗教改革的基本方向是從入修道院侍奉上帝變為「入世禁慾倫理」,進而發展出清教徒,成為近代資本主義精神的宗教來源,六祖惠能說,「如若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當時佛教界真是驚天動地的一聲獅子吼」。 新禪宗於貞觀年間由六祖正式確立,安史之亂後,貴族富人的施捨不再,百丈懷海開始肯定耕作的必要,「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而不是按照原始印度教律那樣以乞討為生,「以一種超越而嚴肅的精神來盡人在世間的本分」, 到了宋代,大慧宗宗杲便直接說「世間法即佛法,佛法即世間法」了。

與此同時,讀書人入世的身份也悄然發生變化。宋代商業已經相當發達,士商之間的界限有時已不能嚴格劃分,與朱子齊名的陸象山就出身於商人之家。到了明代, 人口增加而科舉名額並未增加,「士而成功也十之一,賈而成功也十之九」,有才智的人便漸漸被商界吸引。從孔子時代開始的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慢慢變成「良賈何負閎儒」。余先生借用日本史學家的說法稱之為「士魂商才」,同時反駁了韋伯《中國宗教》一書對中國商人的說法:不誠實、互不信任。這倒令筆者想起一位朋友說,他的美國老闆描述中國沒有契約精神,錢到帳了才算數。義利之辯、商賈之道、敬業精神??這些在今天何嘗沒有意義?

而余先生自己呢?「我開始對研究中國歷史和文化發生深厚興趣是在1940年代,當時中國史觀正處於一個反傳統的模式。中國整個過往被負面看待,即便中國獨特的發明,也在西方歷史發展的對照之下,被詮釋為偏離普遍文明進步的正軌。當時我對中國文化的認同以及對自己的認同感到完全迷惑,自然毋庸贅言。」彼時的余先生,在世界和中國都對中國傳統質疑之時,開始研究這樣一個主題,心中難免有不平之意吧?那一代的留美赴歐的學人,又有幾個沒有去家散邦之殤?然而史學的專業素養,終究促使他沉入書齋,以尊重史實的態度,重建歷史的方法,將中國傳統文化的獨特之處冷靜道來,而又不妄自尊大。

趙朴初雲,「安得心如大海,能風能雨空靈」,能風能雨是儒家入世的態度和能力,空靈是禪、道的境界。在現世中如何保持一顆積極而持平公允之心?儒釋道三教合一之後,中國知識人如何走完自己的人生?余先生治此學久矣。他的學術態度也正是三道合一的身體力行。而一個人,做的事,愛鑽研的題目,和人生追尋的方向如是契合,又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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