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不是苟活，溫飽不是奢侈，發展也不是放縱：追求「美善合一」

魯迅先生曾有句名言：「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

中國的發展也是按照這個歷史邏輯走過來的，我們首先曾在艱難的國際環境當中活下來，然後在二戰與內戰後讓民眾獲得溫飽，最後才是在基本條件滿足後獲得發展。這個歷史發展的邏輯，順序不能亂，也不可能亂，因為後一項的實現，皆是以前一項的實現作為現實基礎的，從生存直接跨越到發展根本不可能，也不能倒著來，在這一點上還真是要講究所謂「吃飯哲學」的。

那這句話到底哪來的呢？這本是在1925年5月8日，魯迅給剛創刊的《豫報周刊》兩位編輯呂琦和向培良的回信，他們是魯迅曾在北京世界語專門學校教書時的學生，想邀請魯迅給周刊投稿。儘管魯迅因力不從心而謝絕，卻寫下這一封著名的信札，史稱《北京通信》。該文發表於同年5月14日的《豫報副刊》，後收入著名的《華蓋集》。

從生存、溫飽到發展，這本是對於青年人的出路的回答，未來的路究竟該怎麼走？這裡說給青年人的鼓勵之語，後來大而化為對整個國家而言。道理其實很簡單，誠如墨子所言：「食必常飽，然後求美，衣必常暖，然後求麗，居必常安，然後求樂。」這符合人類滿足的層層上升的金字塔結構，但每個人所停留的層級並不相同。

這不是我要說的關鍵，緊接著魯迅還說一句至理箴言：「我之所謂生存，並不是苟活；所謂溫飽，並不是奢侈；所謂發展，也不是放縱。」魯迅93年前說的這話兒，似乎不僅是在言說當年的境況，好像就是在說當下。

然而，在發展的進程中，也存在一些問題，比如，有了條件就一味追求享樂，有了盈餘就一味地追求奢侈，有了滿足便一味地追求放縱。那些以為越貴就是越美的「奢侈品」買賣，恰恰以價格取代了價值；那些靠整容技術而成的「網紅臉」主流追求，往往犧牲了自然而過於人工；那些以慾望宣洩為目的「娛樂至死」的大眾文化，常常乾脆混淆了美感與快感之分。我們仍是發展中國家，人均生產總值還很低，在如此條件下追求奢華、奢侈與奢靡，無疑不具有歷史的合法性。

我們已把「美好生活」區分為「美生活」與「好生活」，前者是有質量的生活，後者則是有品質的生活，二者必須是統一的。那麼，如今部分人追求豪華和富豪式的文化與審美，恰恰是以一種極端的方式來追求「以奢侈為美」，而絲毫不顧及「好生活」才是「美生活」的現實根基。

當今中國的一些怪現象，仍是以「好生活」的極端標準，來壓倒甚至取替了「美生活」的標準，儘管它們還打著追求美的幌子，但卻出現了太多「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現象。這種以求富、求奢、求侈的大款式審美，恰恰是為了少數人服務的。這就忘記了，審美乃是為了每個人服務的。

審美為大眾服務，而不是源於簡化而造成美感不足，或者追求繁複而令人審美疲勞。我們一些建築、社區與城市設計，就離開了「以人為本」的核心，一面是為了追求簡易做減法，許多小區道路被弄得橫平豎直，而民眾卻在草地上踩出一條更近的捷徑；另一面則是為了尋求複雜做加法，很多建築的裝飾基本上皆為附加品，並未將審美與實用性結合起來。實際上，審美不是奢侈，越符合以人為本的設計，才越是「美善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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