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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揚美古鎮 感受人心向美

江河逶迤,總容易牽引出一個人的鄉愁。我想,無論是我故鄉長江三峽腹地的大寧河,還是眼前這南國廣西的左江,都存留著暫沒開發的殘山剩水,這是還算有點良心的大佬們「留」下的最後一片凈土……

李貴平    文/圖

前段時間去廣西遊玩,在南寧市區瞎轉了一陣兒沒怎麼興奮。一日,某餐館老闆對我說:去揚美古鎮看看吧,在那兒,你的好相機會熱鬧一番的。

我平時喜游古鎮,但也警惕。這年頭,許多老鎮出於商業目的,較勁兒比拼誰弄得花哨;大凡沒打造成「油漆古鎮」的得趕緊去看,怕今後都鼓搗成了麗江,就不是古鎮而是娛樂場所了。

聽了這老闆的話,我決定去揚美古鎮看看。沒準運氣好,還真瞅到點不一樣的東西呢。

讓徐霞客流連的老碼頭

從南寧旅遊散客中心去揚美鎮約50公里,沿途,很多地段都被挖得坑坑窪窪的,灰塵在陽光中呈顆粒般流動,基本上是人到了鎮子,身上也差不多像環衛工掃完大街,灰裹裹的。

還好,揚美古鎮,這個陽光下的古鎮驅走了我內心的陰霾。

揚美古鎮始建於宋代,繁榮於明末清初。最初是由羅、劉、陸、李四姓建造。當地因荊棘叢生,白花滿地,取名白花村。後來,隨著時代發展,人心向美,更名為揚美村。

揚美鎮三面環山,一面臨江,古樹參天,翠竹成林,一派田園風光。一座座青磚瓦的老宅猶如停泊在左江岸邊的船隻,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點綴著水塘,鴨鵝浮在水面,塘邊的兩頭牛兒緩緩地搖著尾巴。小巷裡、老宅門口,無論老者或是孩童都神態悠然。這裡平時遊人不多,許多居民佔道曬著農作物,他們不時揩揩汗水,笑吟吟地跟路過的熟人打招呼,二舅姨爹姑媽喊得脆蹦蹦兒的。

舊時揚美,「大船尾接小船頭,南腔北調語不休。入夜帆燈千萬點,滿江鈺閃似星浮」。徜徉在江邊,我腦子裡湧出千帆競發、號子悠遠的繁華舊景,一如夢回峽江,一個個有著古銅色皮膚的縴夫腳蹬砂石嗨喲嗨喲地拉著木舟,在激流險灘中討生活。

傳說,明朝旅遊家徐霞客從南寧乘船上左江,他一下岸就被沿江風光所吸引,後來他在筆記中寫道:「自南寧來,過右江(入左江),岸山始露石,至揚美江,石始奇……余謂陽朔山峭瀕江,無此岸之石,建溪水激石,無此石奇」。徐霞客很喜歡揚美鎮,也喜歡這裡淳樸敦厚的民風,流連七八日才不舍地登船離開。

臨江街與梁烈亞故居

從臨江碼頭拾級而上,我看見一道方柱圓拱的古閘門,門楣上書刻「臨江街」三字。由此門進入,便是明清一條街。閘門石壁上,清晰地標記著1937年、1968年、1986年和2001年的洪澇水位。

左江之畔的臨江街,建於清道光年間,總長300米,寬近4米。與其說這是一條街,還不如說是一條巷。很少有人走動,幾隻小雞在低頭啄食,陽光把它們的影子投射到苔蘚遍布的牆角,為小巷增添了幾分寂靜。令人叫奇的是,整條臨江街幾乎是清一色的青磚瓦、磚木結構、木門石階的明清風格民居。

臨江街中段,有一種「七柱屋」建築,看上去古樸典雅。一位姓趙的住戶說,這種建築算是揚美鎮一絕,住起來冬暖夏涼,建造結構頗有學問,即便牆體倒塌,還有木架撐住,屋頂是斷不會塌下的,安全性很高。

有兩處古建築不能不看看,一處是辛亥革命志士梁烈亞的故居,另一處是魁星樓。它們都修建於清乾隆年間,也都跟跟辛亥革命有點關係。

梁烈亞故居坐北向南,1922年被大火燒毀後重建,為抬梁式硬山頂磚木結構,四開間,青磚青瓦清水牆。梁氏父子均為辛亥革命風雲人物。父親梁植堂曾任孫中山機要秘書,武昌起義後不久因病辭世。兒子梁烈亞,曾是廣西會黨首領黃興暗殺團的成員,曾參與刺殺滿清廣州將軍鐵良並參加鎮南關起義。辛亥革命後,梁烈亞又積極投身抗日戰爭,購置大量軍火,支援桂系部隊對日作戰,新中國成立後他任上海文史館館員,直到1982年仙逝。

另一處為乾隆年間建造的魁星樓。樓體呈方形,上小下大,雄偉壯觀。一樓供奉關公,二樓供奉文昌帝君,三樓立有魁星木雕像,右手執筆,左手拿書,右腳提起,左腳踏鰲頭。魁星樓也是辛亥革命的重要紀念地,黃興曾在這裡舉行秘密會議,部署廣西南部各地推翻清朝的武裝鬥爭。

小小的宅院,透過樹叢撒下的陽光格外斑駁,一股無聲的氣場在我周圍環繞。這裡,容納著一個風雲激蕩的社會大變革時代的遺風。這些年,我對辛亥革命年代的人有種莫名的敬仰。吳樾、喻培倫、彭家珍、鄒容、秋瑾、徐錫麟……一群同盟會、光復會的年輕志士,在晚清國運衰敗、列強瓜分、民族危亡的年代,前赴後繼,毀家紓難,被殺頭,被剖心,「啐血吟詩」。這些年,我在凡有辛亥英烈的地方總要駐足再三,作為遙遠時代的一位憑弔者,虔誠獻上內心的致敬。

步步高升的「五疊堂」

與臨江街呈直角的另一條老街叫金馬街。金馬街上,建於清朝嘉慶年間的「五疊堂」很有些特別。

五疊堂老宅當然是五進。從第一進起,後面每一進都比前一進略高,一堂疊著一堂,象徵步步高升。屋樑、台階,房檐、斗拱、照壁、神龕、門窗被斜陽勾勒出濃濃的陰影。石牆外爬著常青的藤蘿,在深秋季節還開得很茂盛。

五疊堂門口,一名賣香蕉的大姐告訴我:房子的主人姓杜,清嘉慶年間人,善做豆豉,做出的豆豉又黑又香,他為人又厚道老實,從不短斤少兩,生意越做越大,後來還到廣東、東南亞一帶開店,揚美豆豉也因此享譽各地。老杜做豆豉發達後就蓋起了這五進房子。 一般說起以前的大戶人家,房子是三進三出就已經很氣派了,可想而知這五疊堂主人的富貴程度。如今房主早已不在了,房子也被改成酒店。

另一處是黃氏莊園。黃氏莊園為民國時期一黃姓商人所建。莊園共有三個門,大門朝南,二門、側門正好與裡面的東西向廂房客廳相望,門當戶對。莊園內,種有木棉、牡丹、三角梅等。

我在黃氏莊園附近的舉人屋看到資料介紹:揚美先民,大多是南宋時從山東、安徽、廣東乘著左江的舟船遷居於此,古鎮以漢族人為主,可以說是壯鄉的一個漢族聚居地。這些移民推崇科舉文化,信奉耕讀家傳。揚美在明清兩代就出了6名進士、4名舉人、30多名貢生。一代代青年才俊從老碼頭告別親人,迎著朝陽,踏上求學經商的漫漫遠航,數年後有的人乘船歸鄉,用學得的知識和求得的財富報效桑梓,榮耀故里。

古往今來,也有更多與揚美有血脈淵源的「外來戶」官紳大員,在失意於廟堂後帶著家眷僕役來到揚美隱居。日升月落、寒來暑往間,他們將自己的生活融入煙波浩渺中,他們耳際響徹的是汩汩的水流聲,眼帘映入的是接地氣的俗世煙火,秋桂飄香風,春蘿籠月色,從身體到心靈都真真正正捨得放下了,而不像孔稚珪《北山移文》筆下「鳴騶入谷,鶴書赴隴,形馳魄散,志變神動」的假隱士,一旦等到朝廷詔書進山,立刻手舞足蹈、魂飛魄散,將隱居時所穿的用芰荷做成的衣服撕破燒掉,飛快駕車離去,連清晨的山猿也感到吃驚……

人心向美  天道酬勤

水,是揚美鎮的靈魂。有了清澈左江水的日夜陪伴,揚美人的生活從古到今顯出令周邊人艷羨的閑適意態。灌田澆樹,用江水;淘米洗菜,用江水;游泳納涼,用江水;沖街凈巷,用江水;洗馬刷犁,用江水……日夜不息的江水,映照的是搖曳不變的老屋,繁衍的是生生不息的鄉民。

江河逶迤,總容易牽引出一個人的鄉愁。我想,無論是我故鄉長江三峽腹地的大寧河,還是眼前這南國廣西的左江,都存留著暫沒開發的殘山剩水,這可能是還算有點良心的大佬們「留」下的最後一片凈土……

揚美鎮民風淳樸,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濃濃古風穿行於大街小巷。鎮民告訴我,人們如不小心丟失了東西,完全不用擔心,失物很快就會回到他手中。此地治安極好,坑蒙拐騙之徒絕對寸步難行。去年十一黃金周,人流中,有個外地小伙想偷人家手機,還沒跑出兩步就被鎮上幾個青壯年放倒在地,眼看拳頭要雨點般落下,小偷嚇得跪地求饒:對不起我偷錯地兒啦——不,再也不偷啦。我注意到,鎮上好多人家門口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且都掛著一塊小紅牌,紅牌上的五星畫得越多,就表示主人家做的善事越多。據說這種風俗是從明朝嘉慶年間傳下來的。

「咱們這兒講究人心向美,天道酬勤,有事大家互相幫著,看不上那些好吃懶做的人。」金馬街上,一位八旬阿婆笑著說。阿婆以前是鎮小學的老師,寫得一手好書法,退休後除了帶帶孫兒,還經常義務教授大夥寫字畫畫,有時也在自家門口售賣點特色美食:槐花涼茶、蜜柚、私家糍粑、牛甘果、桑葚酒……都是她的手工「作品」。陽光在阿婆布滿褶皺的臉上跳躍著,兩鬢銀絲在風中一顫一搖。阿婆口齒伶俐,性情開朗,比起我在四川一些古鎮看到的整日愁眉苦臉坐在門口發獃的老人,她似乎更從容地拒絕了歲月的翻頁,又樂顛顛接受了時光的滋潤。

別了,揚美古鎮。別了,一個被千年陽光分割出美麗光影的老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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