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員佳作:黑白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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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記憶
文/王生虎
相隔太久,記憶已經消褪華麗的色彩,留下單調的黑與白。黑白同框的記憶,那麼真切,厚實實地穿過斑斕的泡沫,沉向心靈深處。
照相的叔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在校園裡。他騎著「叮咚」作響的自行車飛馳而來,后座上綁著迷彩大包。叔叔支好車,沖著蜂擁而至的孩子們低聲吆喝:「不要擠!一個一個來。」那鬼鬼祟祟的神情,活脫脫特務接頭的模樣,孩子們哄堂大笑。
他無須這般低調,每年畢業班合影、學校活動留影,是他固有的活計。在老師們眼裡,他是一個「熟人」。既然是熟人,偶爾來校園「走穴」,誰會拉下臉來轟趕?何況,他給孩子們帶來的是喜悅。
那年頭,拍照片得去鎮上照相館。千篇一律的假山、假草、假笑,讓人不勝其煩。倘若提出「出外找風景」的要求,拿腔作調的老闆索性連「假笑」也省了,「不行!拍一張照片哪有那麼多事?」
照相叔叔大不一樣,總是滿足孩子們追求真實的慾望。尤其在春天油菜花盛開的時候,他出現的頻率格外高。叔叔眼光獨特,經驗老到,花花草草和著孩子的笑臉歡呼雀躍。連綿山川多蔥蘢,四時風光各不同。即便寒冬臘月,百花蕭條,也難不倒他,一棵老槐、一堵斷牆、一朵冰花……在他眼裡,無處不風景。
照相本是一件奢侈的事,幸好他收費不高,孩子們偶爾放縱一回,家長大多可以容忍。相對於鎮上照相館,他不僅收費低廉,還有一個讓孩子們津津樂道的好處。
去鎮上照相,歷來先交錢,後拍照。只要人像不拍成「瞎子」,無論多麼不滿意,老闆總有說辭,說得你落荒而逃。照相叔叔反其道而行之,先拿照片後給錢。如果照片拍花了,成了「廢片」,決計不收費。叔叔偶爾也把「廢片」洗出來給人,「喏,這張沒拍好,免費送你了。」孩子們接在手中,裝模作樣地埋怨幾句。其實他們開心極了,不花錢拍照片,這種好事哪去找?
照相叔叔小心翼翼地拉開迷彩包,露出一排整整齊齊的小紙袋。他伸出食指,在紙袋間靈活地翻動,「這個是你的。」「這個是他的。」準確得像一台輸入程序的機器。
拿到照片的人,迫不及待地取出來欣賞。沒有拿到的人,伸長了脖子,擠得叔叔不得不弓起身子,像一隻煮熟的龍蝦,守護著包裹上空狹小的領地。
男生們相互炫耀著,大大咧咧。女生們矜持得多,三五個躲在角落「嗤嗤」發笑。照相叔叔分發完畢,沖她們豎起大拇指,「拍的像林黛玉一樣。」「林黛玉」,是讚美女生的專用詞。女孩們羞紅了臉,衝過來扔下早已攥在手心的照相錢,急轉身飛奔而去。
兒時相片,都是黑白的。有一次,叔叔帶來一張樣片,告訴大家:「照片可以著色。」著了色的人物,兩個紅紅的臉蛋,和卡通「二花寶寶」一樣,可愛極了。當然,著色需要加錢的。
如今,我翻遍相冊,再也找不見黑白記憶了。唯有一張祖母的大頭照,藏在相冊夾層,新如故。
祖母的照片,我僅有兩張——黑白的大頭照,彩色的合影。彩照年深日久,早已走了樣。幸而黑白照輪廓分明,我才有機會將祖母請回家,才有了綿綿不絕的念想。
或許,拍照片和做人一樣,唯有實誠,拒絕花哨,才能走得更遠、更高。
(作者單位:郵儲銀行儀征支行。學會會員)
【點評】這篇散文基本達到了報刊公開發表的水平。集中筆墨,寫一人一事,不枝不蔓,自覺升華主題。我們期待更多類似有生活氣息的佳作。原文結尾略嫌「硬」了點,稍作改動,幫「軟化」了一下。(張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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