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化中的「長安意向」》概述

日本文學中的唐文化

筆者作為一名日本留學生，近些年在中國西安生活，有時在西安的大街小巷走走轉轉，也到周邊省市去看看，切身感受到古都西安和中國濃厚的歷史文化氛圍。

回想大唐時期，日本地處唐朝周邊國家，日本國也是剛開始穩定發展的時期，唐朝的文化、經濟等各個方面對日本都有所影響。筆者長年學習漢語和文學，了解一些長安的文化和歷史故事，加上又身在西安有時容易想起日本文學作品中對「長安」的描寫。文學與現實有距離，日本文學中的長安與中國長安又有什麼差異？於是，我產生了一個想法，想探討日本文學作品中滲透的長安文化元素。

▲奈良仿唐建築（圖片來自網路）

日本對中國存在著文化記憶，不止是對唐代，也不止是對長安，對其他朝代和地域也有很多記憶。

戴燕女士翻譯的《對中國文化的鄉愁》收錄青木正兒、石田干之助、宮崎市定、倉石武四郎、吉川幸次郎、湯川秀樹、小川環樹等研究中國的日本專家的文章。這些作者於1890-1910年左右誕生。湯川秀樹是獲諾貝爾獎的理論物理學家，他年幼時受到祖父的漢文素讀教育，貝冢繁樹、小川環樹是他的兄弟，因此，他們對中國有一定的認識和了解。

戴燕在序言中提到書名採用吉川幸次郎所寫的文章題目「對中國文化的鄉愁」；日本著名東洋史學家貝冢繁樹解釋這裡的「鄉愁」：「它指的是在法國留學的人回憶起巴黎的留學時代，在瑞士的旅行者回憶起攀登阿爾卑斯山時的情景，在那時表現出的一種感情。」一般想要學好外國語言與文化的人有一種傾向，專心地投入於目的語言與文化，在心理上視其為自己的語言與文化。

《日本國語大辭典》對「鄉愁」的解釋，指出它有兩層意思

在異鄉，懷念故鄉的心情；

懷念過去的事，或被過去的事吸引的感覺。

第二層意思包括對文化記憶產生的感覺。日本文化受到中國文化的影響很深，中國文化是日本明治維新以前外來文化的主要來源，所以去中國遊玩也許帶有懷念過去的感情。

1900年左右，有幾位日本人訪問過陝西西安，寫了一些關於長安的遊記，書中表現出對中國懷有特殊的感情。這些遊記作品中的長安記憶和中國記憶比較獨特，與歐美人對中國的認識有所不同，筆者將在本章第三節討論。

日本社會各個時期對長安都有著不同的文化記憶，這種文化記憶在日本文學作品中是如何表現的，這也是本文選題時考慮的一個重要方面。因此，論文的研究題目最終確定為日本文學中的「長安」意象，也就是在文化接受的視野下，研究唐代文學對日本的影響。

日本文學中的「長安」意象

本文結合作品及古典文獻，整理和再現日本文學中「長安」的文學意象；探析日本文學對「長安」及唐代的文化記憶，揭示唐代文學及唐文化在日本影響和接受。

據筆者調查，在日本和中國僅有個別文章研究過單獨的日本文學作品中的「長安」意象，相關的文章有野村鯰子《長安記憶——在周緣對都城的文學印象》、趙雅茹的《：文化交融下的唐代長安》等少數幾篇，而對於日本文學中的「長安」意象系統性的整體研究文章，尚未發現。

本文搜集大量與長安題材相關的作品，梳理了日本文學中的「長安」意象，並且解讀這些意象的特徵，指出其普遍性和特殊性，試圖對「長安」意象的整體研究，尤其是在國際視野下展開對日本文學中的「長安」意象的研究。

以長安為中心的唐文化影響到東亞文化圈，對於長安文學研究而言，揭示「長安」文化意象是其主要任務，搜集整合周邊地域文學中的長安意象也顯得很有意義，能起到細化、深入研究的作用。

本文闡釋處於中國周邊的日本文學中的「長安」，它作為世界大都城的記憶和光輝意象，揭示這些意象在日本文學中仍有其文學生命力，能繼續促生新的作品。昔時長安都城的繁華已隨歷史變遷大不一樣了，但是它的意象仍在日本文學作品中保持著永恆的魅力。

另外，本文具有擴大國際視野的作用，大量介紹日本當代有關長安題材的小說創作，引入日本當代文學中相關的分類概念如大眾文學、歷史小說、時代小說、輕小說等，並介紹代表作家及其代表作品，讓中國文學理論研究界和文學創作領域了解日本文學中的「長安」寫作，對中國文學研究和創作打開另一種思路。

古代及現當代文學作品中所見的「長安」意象

《長安之春》被認為是唐代長安研究的古典著作，也為日本現當代作家的長安題材寫作提供了重要的資料。筆者以日本著名的東洋史學家石田干之助的歷史散文集《長安之春》，為整個研究和論述的出發點。

▲圖片來自360百科

本文的研究方法是主要搜集整理古今中日文獻資料進行考據，並結合文本細讀來探析日本歷代文學作品中的「長安」意象。尤其是，大部分日本文學作品或論著是日本出版的，沒有中文譯本，筆者利用母語的優勢，將大量日語文獻翻譯為中文，並引入論文進行論述，日語原著文字作成《附錄·原文》參考文獻附在論文正文之後，供查閱賞讀。

本文將涉及的相關作品，按時代分為三個時期:

古代（明治以前）

現代（明治時代到二戰結束）

當代（二戰後至今）

古代文學作品主要是唐傳奇、唐詩等。現代文學主要是唐代傳奇翻案、翻譯作品和著名歷史散文石田干之助《長安之春》。當代作品以大眾歷史小說、時代小說為主，解析長安題材小說寫作的作家及代表作品。在對各時期文學作品的整理和分析過程中，始終關注「長安」意象在日本文學創作中的再生能力及其文化影響。

首先，分析石田干之助的散文集《長安之春》一書中「長安」意象的構成元素。《長安之春》第一章，以史學家的歷史知識加上豐富文學的想像，描繪出唐代國際中心大都市的面貌。書中展示著長安的元素：盛開牡丹花的春天、元宵觀燈、酒宴妓女、胡姬·胡旋舞等波斯文化。

其次，關注遣唐使，反映入唐的著名高僧、留學生的活動，描繪民間文學中保留下來的絢麗多彩的唐文化元素及「長安」文化意象：輕大臣傳說、阿倍仲麻呂傳說、纐纈城傳說等。簡單描繪了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中的現實記錄。通過分析日本古代文學中的遣唐使傳說，探討古代傳奇中的唐（中國）意象與日本「悲哀」情感的結合。

▲遣唐使（圖片來自網路）

分析《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和相關當代散文，探討遣唐使高僧看到的「真實」世界裡的「長安」意象。日本遣唐使文學中的「長安」意象表現出日本人懼怕外域文化、異國世界的心理和情感，因此，這裡的「長安」意象與《長安之春》的絢麗多彩「長安」不同，帶有憂懼、悲哀的感情色彩。

再次，概括了接受唐文化而表現出來的唐文化元素，通過日本文學中存在的漢文訓讀文、唐詩、唐傳奇翻案小說、現代日本人的遊記等，我們都能發現「長安」意象，也就是唐代世界大都市長安對日本文學所構成的影響。探討現當代文學中的「漢文訓讀文」。通過翻譯與翻案，解讀「唐傳奇」在日本文學中的生命力。關注日本唐詩欣賞一般還重視漢文訓讀文體，解讀現當代文學中的「唐詩」。

最後，考察日本當代大眾文學中的「長安」意象相關的作品，從當代大眾小說中的「長安文學」，分析出長安風格的元素，把抽取來的共同元素認定為「長安」意象的元素。

審視當代大眾歷史小說、時代小說中，作者對讀者期待的「長安」意象的把握，並得出結論石田干之助的《長安之春》對日本當代長安文學寫作影響廣泛，它是日本當代長安文學寫作的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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