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毀容的刺客

老沈一說

自我毀容的刺客 |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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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前後從事泛屠夫職業的，根據屠宰對象和等級不同，至少可分三類。上等解牛，因食材可貴，難度係數大，基本由貴族包養，如庖丁之類；下等斬雞殺豬，民眾多半自行解決，即後世所謂「豐年留客足雞豚」；中等屠夫往往才是市場主力，他們殺羊屠狗，以利市貿。

所以西漢的《鹽鐵論》里說：。。。今富者椎牛擊鼓；中者屠羊殺狗；貧者雞豕五芳。。。

屠夫身份不高，多為君子不齒；但又收入不薄，足以獨善其身。如此刀頭舔血者長期隱身於市，遲早是個治安問題。明日的殺手也許從此發跡，昨天的兇犯乾脆以此隱身。

聶政是魏國人，犯了命案，出國避仇。帶著老母還有姐姐，一家三口在齊國相依為命。聶政的職業就是屠夫，殺狗的屠夫。

屠夫往往很講義氣。平時有肉吃，有刀耍。身體好，一般人不敢惹，身邊常圍著一幫小兄弟，這就是江湖。義氣都是在江湖上歷練出來的，他們跟讀書人完全不一樣，讀書人心大膽小，瞻前顧後。多會權衡利弊。你等他下了決心，黃花菜都涼了。所以古人有句話：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聶政本來就是殺人避仇，混在社會底層，屬於邊緣人群。所以他自己會產生一種成本幻覺，只要有個反差極大的價值感降臨，便有可能以身相許。

果然有一天，嚴遂來訪，奉上貴族重禮，希望聶政能替自己報仇。而仇人，居然是韓國宰相。

姿態很低，禮遇很高，士為知己者死，聶政吃這一套。所以母親去世後，聶政領了任務，頭也不回地赴死去了。單槍匹馬直闖相府。風一般湧上大堂，認準目標，一劍斃命。刺客聶政，完成了任務。

但接下來才是個難題。相府畢竟森嚴，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在擊殺數十人後，聶政知道是時候了。現場兵丁們於是目睹了一個他們終生難忘的畫面：聶政突然持劍切割自己面部皮肉，在主要部分殆盡後，又挖掉雙眼。最後自行剖腹出腸，方才氣絕身亡。

如此血腥的毀容廢身，聶政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給嚴遂遺留後患。生前滅屍，才是萬全之計。

聶政，終於又做了一回屠夫。這一次，屠的是自己。。。

然而，結束了么？沒有。。。因為，姐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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