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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才是唯一的告別激進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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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雷頤(1956年生,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

(日俄戰爭期間俄國宣傳畫)

日俄戰爭之後,支持革命的人就多了,革命就開始大踏步地往前走,趕上了維新派,趕上了改革派。清政府這時還是沒醒悟過來,在1908年8月,統治者發出一個通緝令,事實上要通緝梁啟超,說梁啟超罪大惡極。這時候革命派說,你梁啟超天天跟我們說政府是好的,會進行改革,現在他通緝你,結果你成了他最大的對手。慈禧在1908年這時候,根本沒有感覺到形勢緊張,還耿耿於懷十年前梁啟超跟光緒皇帝在一起的維新,她沒想到把梁啟超為自己所用。這一下革命派高興壞了,通過搞改革,這是最好的方式,結果梁啟超成了最大的敵人,這是梁啟超的悲劇。這也是清王朝的悲劇,你本來就岌岌可危了,你還把一個替你十幾年在海外跟人論戰,來替這個王朝辯護的人,反而把他當成罪犯抓起來。這時候立憲派就就要求加速開國會,從1910年開始,幾次要求開國會。每次開國會都是士紳,商人占重要位置,都是各大商會的領導人。第三次開國會的時候,上海的商會副會長沈縵雲組團到北京請願,因為他軍機大臣慶親王奕劻,他就跟奕劻說,朝廷主動改革才能避免革命。越是富的人越是不希望社會動亂,不希望革命,而希望從上而下的改革。但是奕劻仍覺得天下還是我的,我們想做什麼做什麼,你沒有資格來要求我們幹什麼。

清政府對立憲派進行了幾次鎮壓,你鎮壓一次,就會損失一些立憲派的人。立憲派本來很溫和的,但鎮壓越激烈,他的反抗也越激烈,這時候立憲派就開始激烈化。而沈縵雲的請願被拒絕後馬上就打道回府,他覺得不能和這個政權聯繫了,他臨走之前說了那一句話我覺得特別重要,「釜水將沸,而游魚不知,天意難回,人事已盡」。他一回到上海,就領導上海商會集體參加同盟會了,上海商會本來是與同盟會對立的,現在就證明了立憲派承認自己失敗了,革命勝了,革命與改革的賽跑,革命勝利了。

清政府在1911年的時候,因為壓力很大,成立了內閣。但是他成立的內閣裡面皇族成員占絕大多數,立憲派現在更覺得你根本不想改,13個內閣成員有9個是滿族人,滿族人中又有7個是皇族的。剛才說了越是富的人越希望改革,不希望革命,於是立憲派趕緊去跟朝廷談判,說按照內閣的原則,皇族成員不能當內閣閣員,但是我們認了,皇族成員可以當內閣閣員,希望朝廷也妥協一步,總理大臣別讓皇族成員當,哪怕是個不是皇族的滿族人也行。但是朝廷的回答還是很傲慢,說你們太囂張了,說天下是愛新覺羅的,你們怎麼能來決定皇室做什麼不做什麼,你們就是奴才。

(立憲派領袖張謇)

所以這時候最富的人也覺得無路可走了。沒過多久,清政府又在自己的倒台上加了一把火,1911年5月9 日,清廷在郵傳大臣盛宣懷的策動下,宣布「鐵路國有」政策,將已歸商辦的川漢、粵漢鐵路收歸國有。因為清政府早幾年同意全國修鐵路,但政府修著修著沒錢了,就下一紙諭令允許民間的鐵路公司修鐵路。而民間修築鐵路的股金,不僅來自紳士、商人、地主,還有農民,而且農民購買的股份占很大比例。清政府把鐵路收歸國有以後,又不願意按照市場價去賠償,他總覺得讓你修,是讓你發財,是我的政策好,我現在就要收回,你必須聽我的話。在此背景下四川保路運動就爆發了,緊接著武昌的新軍就展開起義。革命黨人在武昌起義取得勝利以後,建立了中華民國湖北軍政府,並得到了立憲派首領、富商湯化龍出來的支持。

中國當時商人是有商團,湯化龍發言號令,東南各省的商人都紛紛起來支持革命,商人的武裝都很厲害,是革命黨和商團聯合起來就開始革命了。這時候各地紛紛獨立,你看江蘇,士紳力量大,說獨立就獨立了。還有廣東,在4月份的時候的黃花崗起義,打的那麼厲害,而在這時候,商會領導跟兩廣總督一商量說獨立吧。兩廣總督說,我是清朝的官員,但我不反對你們,我自己偷偷跑了,你們就宣布獨立吧。。

獨立的省份大都是在南方,北方因為比較保守,就山西和陝西獨立了。當時整個大局還都看不清,但是山西有一個富商,本來是清政府的官員,回去開礦,又開銀票,他表示支持閻錫山,給了他大量的錢,閻錫山就在山西獨立了。商人往往要在政治塵埃落定之時才決定支持誰,而現在商人也起來革命了,我覺得反映了兩個問題,第一,商人覺得清政府氣數已盡;第二,對清政府很反感,所以我要支持革命政權。再看,清朝的漢族官員在各省紛紛獨立的過程中沒有人自殺,1850年太平軍打來的時候還有不少官員自殺、殉節,而這個期間沒有一個漢族官員自殺。

我們可以看出,從1906年改官制開始,漢族官員心裡頭是有抱怨的,因為清政府太偏重滿族官員,而不重視漢族官員心裡頭有抱怨了。清政府看到獨立的省份多了,他在10月30日一天之內連下三道詔令:允許組黨、釋放政治犯,制定憲法等。但問題是這個時候你已經完了,你再做什麼都晚了。大家都知道嚴復,他在給一個朋友的信裡面說到,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說如果早一個月做這些事情,效果就不一樣。

(四川保路死事紀念碑)

所以我們看,清政府的滅亡是他一步一步的失誤導致的,他是步步被動,他總是在下一階段才做上一階段應該做的事。甲午戰爭之後,他都不願意政治體制改革,可以說到了庚子之亂之後才開始提出預備立憲,接受政治體制改革。所以說,由於他不改革,社會矛盾積累得越來越多,而民間的激烈情緒越來越大,人們甚至覺得,我寧願和你玉石俱焚,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甚至同時魚死網破。

我總是覺得,從歷史上看,在任何朝代,任何國家,任何社會,都會有對政權極不滿的人存在,而這種人只要你社會制度比較好,社會比較公平,他們永遠是在社會的邊緣,成不了氣候。只有在社會矛盾積累很多,而統治者又不願意改革,不通過改革來緩解矛盾的時候,這就是梁啟超說的,給革命提供的一個土壤,信仰革命,造反的人就會越來越多,激烈的人越來越多。所以我覺得更重要的是要向統治者呼籲,真正地告別激進,改革才是唯一的告別激進的途徑,所以我講的這兩個多小時,實際上就是在詮釋梁啟超的一句話,「革命黨者,以撲滅現政府為目的者也;現政府者,製造革命黨之一大工廠。」

編輯 |雷曉凡 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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