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小說‖馬三的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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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三的晚年幸福

文/荷塘月色

馬三今年七十有五，終身光棍一條，膝下無一兒半女，向來孤苦伶仃。步入黃昏暮年，身體每況愈下，日子苦不堪言。最近，他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村裡人都說他福大命大，也不枉來這世上一趟。

馬三之所以叫馬三，是因為他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三。因為長得太丑，不僅個頭小，相貌也歪瓜裂棗的，連上門乞討的人見了都要不自覺地躲開，自然沒有姑娘青睞。

兩個哥哥結婚後單過，父母離世之後，馬三獨居一個大院子，形影相弔，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他自己有多麼孤獨，日子有多麼清苦，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無人問津。

但凡拼死拼活，起早貪黑，幹勁十足的人們，還不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女。馬三沒有寄託，也就沒有幹勁。家裡髒的還不如個狗窩，幾件簡單的傢具，落滿灰塵，好像幾輩子沒人動過。一口鍋銹成了古銅色，和過面的盆子里，幾條小白蟲子亂跳，土炕上也沒個席子，一張狗皮已經剩下屁股大的一塊，一條爛被子，已辨不清顏色，漏出來的棉絮也成黑色。偌大的一個院子，蒿草比人還高，唯有中間大概一尺寬從屋門通到大門口，是他出進踩的小路。

馬三院子旁，是生產隊留下的一塊場地，現在成了村裡人茶餘飯後消遣的地方，人們都習慣地叫它「牙茬骨台台」。一到閑暇時，村裡的老少爺兒們，大姑娘小媳婦的都聚齊了，老娘們也拿上針線活，來這裡緩解疲勞。馬三也會抱上煙鍋，默默地蹲在一旁湊熱鬧。看著別人說笑，心情好時他總是笑咪咪的。有時他盯著些年輕女人，竟也忘了抽煙了，年輕人沒人理他，因為沒有人在意他的存在。翠花嬸一貫以嘴巴潑辣出名，每次看見馬三發獃，她都會拿他打趣說:「馬三，眼睛賊溜溜地往哪看呢？是不想女人了？把你所有票子都拿出來，我給你找個花姑娘。」

馬三笑咪咪地說:「我不想花姑娘，我想你，就要你。」頓時，在場的人都笑得前俯後仰，翠花嬸笑得滿臉通紅，跑過去在他屁股上就是兩腳。馬三雖然坐倒在地，但他並不生氣，他邊起邊拍屁股上的土，然後邊往回跑邊笑著說:「就想你了。」眾人你一言他一語的又拿翠花嬸開心了。如果心情不好時，馬三隻管抽煙，誰也不理，人們都說馬三真的想女人了。

草木綠了又黃，日子年復一年，如今，馬三已到古稀之年，雖被國家列為五保戶，又有養老金補貼，但他卻很久沒出門了。

他的大侄媳彩娥人稱柳樹精，那是個很會算計的女人。那天吃飯時她對男人柱子說:「三爹好像沒幾天活頭了，你說他死後那院子是不就歸公家了？」

柱子說:「可能吧，他又沒有後代，肯定會被沒收。」

彩娥說:「那如果咱現在照顧照顧他，再想辦法把那庄基弄到咱的名下，那以後該成咱家的了吧，離得又近，隨便種菜多好呀！」

彩娥經過精心思考，終於有了主意，她必須先照顧好馬三，然後通過村支書王斌這層關係，把庄基弄到兒子馬軍的名下。方案已定，大隊部就成了她經常出入的地方了。經過彩娥一番收拾，馬三的家裡里外外乾淨了許多，雖然沒有豪華家飾，但已擺脫了以前髒亂差的境況。馬三的氣色也越來越好，精神面貌也煥然一新，偶爾又能出去人堆里丟幾句冷笑話了。

馬軍和李嬸家的玉屏，那可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如今已到談婚論嫁的年齡，倆人情投意合，私下裡已訂了終身。村裡人也都很喜歡這兩個孩子，只是李嬸為人忠厚老實，對彩娥很不待見，所以大人之間這層窗戶紙遲遲還沒有捅破。

這次五一放假，馬軍和玉屏打算回去後跟大人們商議一下。那天他二人剛從胡屯上來，就看見牙茬骨台台上聚了好多人，翠花嬸和一些老娘們正在罵彩娥:「你說彩娥這妖精最近又出什麼幺蛾子？又是照顧馬三，又是往大隊部跑，她究竟在唱哪一出啊？」

「誰知道啊，你說她那樣的人，也會大發慈悲？」

「誰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一把年紀了，還跑破鞋，真不要臉。你說馬軍和玉屏，多好的一對，可惜馬軍卻攤上這麼一個娘，別說李嬸，是我也不願意把女兒嫁給她家，這樣的親家誰也不可心……」

馬軍的臉火辣辣的，就像被人打了一記耳光，霎時燒到了耳根，他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三步並作兩步奔回家，包往院子里一扔，進到自己房間，門一關，倒頭就睡。彩娥很是納悶，邊敲門邊說:「這孩子，進門也不和你媽打個招呼，也不洗臉吃飯，哪根筋不對啦？」

聽著外面的敲門聲，馬軍心裡煩極了，他大聲吼道:「你能不能讓我清靜一會？」

「這兔崽子，剛才在車上打電話給我，還又說又笑，一會功夫咋就翻臉了呢？」彩娥嘀咕著又大喊起來:「出來吃飯吧兒子，媽知道你餓啦。」

「你不要管我，管好你自己就好，不要讓別人在背後說三道四，再這樣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彩娥這才明白，一定是剛才在牙茬骨台台有人說啥，被兒子聽見了。她打算出去探個究竟，可是除過翠花嬸外，別人從不和她來往，她只好拿了一些兒子買的香蕉，去找翠花嬸了。等翠花嬸如此這般的一說，事情的來龍去脈終於弄明白了。彩娥覺得好生奇怪，她以為自己瞞得滴水不漏，沒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眼下兒子的婚事要緊，玉屏可是個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方圓幾里，給她提親的人都快排隊啦。要不是兩個孩子真心相愛，這事還能拖到現在？

彩娥徹夜未眠，她把事情翻來覆去地想了幾遍，終於想透徹了，政策一天一個樣，就這一個兒子，占那麼多幹嘛呀，只要兒子的婚事順當，那庄基不要也罷。至於馬三，好歹也是自家長輩，有養老金，還有五保補貼，又不用自家貼錢，不就是飯時給口吃的，全當給孩子積德了。

早上起來，安頓好家裡的瑣碎事情，彩娥備了厚禮，帶上兒子，去李嬸家，苦口婆心，李嬸總算點了頭。

轉眼到了第二年五一，一對有情人終於踏著柔和的春光，在眾親朋以及全村人的祝福聲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等到黃昏曲盡人散，玉屏和馬軍扶著三爺爺來到牙茬骨台台上，圍著一對新人，鄉親們又說又笑，好不熱鬧。

看著帥氣的兒子和漂亮的兒媳，一想到明年說不上還能抱個大胖孫子，彩娥開心極了。金燦燦的夕陽照在這些庄稼人的臉上，開出一朵朵漂亮的小花。

想到自己以後衣食無憂且不再孤獨，馬三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作者簡介

荷塘月色:本平台簽約作者，原名唐瓊，七零後，甘肅平涼人，家庭婦女，喜歡文字。願用一雙笨拙的手，握一支靈巧的筆，為自己的生活染上墨香。

編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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