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太婆，你兒子呢
我希望這篇文章，不是真實的。
文 | 阿芽
「瘋老太，瘋老太，吃了兒子不吃菜。哈哈哈哈哈……」田家莊有一首童謠，每個孩子都會唱。
「走，走，快回家，少在這裡瞎唱。」田梅像趕鴨一樣趕走了一幫混蛋小子。
她瞥了眼坐在門前的老太婆，「你也快回去！少在這裡裝死人！」掃帚順勢揮過去，揚起一陣塵土。
餓啊
老天不下雨，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還能咋辦，沒看見莊稼地里土都裂開了嘛。
「這日子不好過，不好過。」田孫氏看著天上的大太陽，碎碎念。
隔壁的田阿二坐在板凳上，手裡端著一碗面。麵條黑糊糊的，也不知是什麼做的。
「阿二，你還有面？」田孫氏眼饞地湊過去看，看見田阿二頭上的汗掛在頭髮尖尖上，然後滴落到面碗里。
田阿二滿臉驕傲，「嘿，哪有面，最後一點存糧哩。我婆娘用嫁妝換的，吃完就沒有咧，好歹可以頂三天。」
田孫氏看著他忽赤忽赤地吃面，肚子餓得直叫。田阿二埋在面碗里的耳朵聽見了，吃得更大聲了。
「日子不好過，不好過。」田孫氏索性眼不見為凈，轉身回屋裡去了。
聽說了嗎
家裡的倉里連土都看不見了。
「你吼什麼，你吼了俺可以變糧食給你！」田孫氏坐在床前抹眼淚。
屋裡站著個男人，煩躁地走來走去，身材細杆子似的。「再不吃飯餓死哩。」他大聲嘆氣。
「俺聽說，隔壁村那個，豬瞎子，餓死啦。」田孫氏抽噎著，說起八卦仍興緻勃勃。語氣中帶著興奮和惶恐。
「豬瞎子，那算命的？他胖的豬崽似的，能餓死？」男人大聲說。
「餓死啦，田阿二他媳婦還去看呢！瘦的，嘖嘖嘖，比俺還瘦呢。」她伸出皮包骨的手，比劃。
「呵，算了一輩子命，沒算成自己餓死啦。」男人唏噓。
屋裡一陣沉默。「死了也沒肉，哼……」男人突然冒出一句。
生個兒子
田阿二的媳婦搖搖擺擺地來串門，手裡拿著一把草。
「這都懷上了，真是滑了稽了。」田阿二媳婦盯著田孫氏肚子，看得津津有味。
「是啊，稀奇稀奇！」田孫氏撫著肚子。瘦骨嶙峋的身子，就肚皮那裡凸起一塊，身上的肋骨根根分明。
「俺自己都養不活，還能懷個孩子，也不知生了以後咋辦。俺肯定沒奶。」
田阿二的媳婦笑得開心，「還能咋，現在生了能活？以後肯定會有，想這麼多幹啥。」她留下了草，算是補品。
瘋老太婆
田梅掃完地，看見老太婆還坐在門口。她氣急，奪過老太婆手裡的布娃娃。
「兒子！兒子！」老太婆突然尖聲驚叫，聲音尖利而刺耳，就像刀刮過玻璃的聲音。
「死老太婆，快回去！」田梅只好把娃娃塞回老太婆手裡，連拖帶攆地將老太婆趕了回去。
田梅拍拍碰了老太婆衣服的手，「也不知犯了罪孽的人咋還活這麼久，你兒子咋不來找你!」
老太婆抱著布娃娃，挪回昏暗的小屋，嘴裡念著：「兒子！兒子！」
吃肉
「咱家小子多大，真是虧死了！」田阿二的媳婦熬著湯。肉的香味一陣一陣的飄起來，引誘著人心底最原始的慾望。
田阿二目不轉睛看著鍋里的湯，口水直咽。「那能咋辦，你自己又不忍心。」
田孫氏坐在床頭，剛剛生產完，她快要死了。
「吃點肉！」男人進來，手裡端著一碗肉湯。香！真香！天上王母的瓊漿玉露也不過如此！
肉？田孫氏有了精神，坐起來忽赤忽赤地大口吞咽，好像要連碗都吃下去。
「嘿，不急，還有呢！這肉夠咱們活的。」男人已經吃過了，所以安靜地看著田孫氏喝湯。
「咱兒子呢？」田孫氏吃飽了，腦子又回來了。
男人沒理她，起身將碗拿回廚房。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在隔壁阿二家，他家媳婦不是有奶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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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講故事的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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