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著,記得。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生死禍福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悄悄地來,很突然。突然的來,來不及反應又結束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又真切感覺到變了。
深夜總是會忍不住讓時間凝住,去充分的體會那一直不曾認真去體會的情緒,讓那種氛圍不斷、慢慢的將自己徹底的包圍。
再將心一點點打開,到裡面走走。
去年七月,一個很普通的早晨,豌豆開心的要我放個動畫片,我專心準備早餐。一副其樂融融和諧的畫面……
這時一個電話打過來,是老家的堂嫂,問我媽媽新的手機號是多少?我開玩笑說,你這是打了幾千里外的電話啊,隨口一問找我媽媽是否有急事。嫂子說,「你二伯父去世了,你還不知道吧,你要回來嗎?」我「啊」了一聲,不敢相信,說馬上把媽媽號碼發簡訊過去,說完匆匆掛了電話,顫抖的雙手打通了爸爸的電話,問爸爸是不是二伯父去世了,爸爸說是,此刻他就在醫院 。
那刻,就一座巨大的冰山直擊我的頭顱,一屁股坐在卧室的階梯上,空氣凝固幾秒後變嚎啕大哭。上次微信視頻還說下次回家請伯父去吃飯的,伯父還開心的滿口答應。怎麼就去世了呢?
媽媽說,伯父去世前還跟別人邊聊天邊拔草,聊的很開心,伯父還說想孫子了,回頭要去看看自己的孫子。聊著聊著突然頭一低,一頭扎進草叢中,便沒了呼吸。走的如此匆忙。
第二天趕了最早的一班航班回家,雖然相隔兩千多公里,但是到家是才早上十點。跪在靈柩前,卻怎麼也哭不出來。我反反覆復仔細端詳著靈柩,卻難以置信上次還生龍活虎和我談笑風生的人,這次就永遠的這樣躺著了,很快就會被埋進黑暗的土壤里,和我們不一樣了。
堂姐示意我,這樣是不對的,我才返回去和堂兄弟姐們跪在一起守靈。
夏天的喪禮很快,不到四天便入土為安了,清晨四點聽到嗩吶聲響起,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送伯父了。一家人趕忙下樓,男性全部跟著去了墳地,女性則跪在路旁哭送。
獃獃的望著那靈柩遠去的路,看著身上的孝服。問自己,一個人就這樣從我們的世界裡永遠的消失了?我從記事起就在腦海里的人就這樣看不到了?真的看不到了?聽不到他的聲音了?看不到他的笑了……一遍又一遍的問,卻又一遍一遍的懷疑、又一遍一遍的確認。
回到伯父家裡,他的衣服上還有沒來得及洗的泥巴、兜兜里還有沒來得及拆的香煙、柜子里還有沒來得及拆標籤的新褲子、冰箱里還有沒來得及煮的羊肉……一切都沒有變啊,所有的味道都還在、所有的東西都在。
真的都在。
那個主人就好像小樓買了個菜還沒回來。
幾個月後的某天,家族群里發了一個去年過年的視頻,大家歡天喜地唱著曲子、吹著樂器、劃著拳、喝著青稞酒,所有的語言都被笑聲淹沒了。
視頻里的伯父跟著別人用蕭吹著的曲子拍著手,打著節拍。伯父是喜歡這些的,以前經常聽他唱「沙家浜」,第一次知道「沙家浜」就是伯父說的。雖然一句都聽不懂,但是看著他沉浸在自己的歌聲里,大家還是很歡樂的。每次唱完,大家都會毫不吝嗇的送去響亮的掌聲,而他一激動就會接著唱第二首京劇,很遺憾我沒有記住唱的是什麼。
看著看著,視頻漸漸模糊了。
真的再也看不到了,真的再也聽不到了,真的再也沒辦法請他吃飯了。
第一次,我真正知道了一個詞——人到中年。
原來,人到中年是這樣一個承前啟後,前幾年還在感受新生命帶來的歡喜,現在卻要體會親人逝去的痛楚。
而我們面對所有的變故,除了接受,卻無第二條路可以走。
唯一沒有變的是,這些生命的來由,誰都有,誰都會經歷。
只是,我是個喜歡上墳的人。從13歲那年,摯愛的奶奶去世後就喜歡。我想她,只有在墳前,我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跟奶奶那麼的親近,那種感覺特別美好、特別熟悉、特別親切。
這種思念帶來相聚的幸福,完全衝破了你在天我在地的萬里迢迢。
只是,我還是會經常思念。
這種思念無關悲痛,只源在一起,愛在流動。
內心的豐盈的。
《尋夢環遊記》中說,一個人真正的消失,不是死亡,而是遺忘。當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記得的時候,這個亡魂便永遠消失了。
如此甚好,我活著,想著你們。
我們便都永遠的在一起。
Ps:好像我們永遠都在怕失去,可卻一直在失去。如果不再怕失去,而是真心的享受擁有的時光,或許,失去將永遠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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