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敗而未亡,四大家族全面飄零
賈氏抄家,是這一家敗落的現象之一。這一家的敗落,並不完全表現在抄家上,還表現在其他方面。更重要更深刻的,是這一家家庭關係完全陷於崩潰之境,一家四分五裂,家庭組織瓦解。而四大家族的全面飄零,是與賈府敗落緊密地聯繫著的現象。據書中所寫,子弟不肖,是賈府敗落的重要原因,是抄家之禍的直接原因。四家子弟不肖,沒有出類拔萃的人物出來。陞官晉爵的,都是老一輩。老一輩再一倒,表現在社會關係中,四家在進行權力鬥爭時,就處於劣勢。前八十回描寫薛蟠在社會上的種種無恥行徑,後四十回繼續描寫。
例如寫他又打死人命。前回是爭買丫頭,這一回,只是由於那個當槽兒的多看了蔣玉函幾眼,他就把人家打死了。後四十回並把王家子弟也寫了幾筆。那就是王熙鳳的哥哥王仁。王子騰一死,王仁就借這個由頭弄銀子,開了一個吊,廣收奠儀。這事引起他叔父王子勝的不滿。王子勝怪王仁「不該一網打盡」。聽王子勝這口氣,他也是要來撒網的。王仁不但不聽他叔叔這個話,索性又向親友大發請帖,替王子勝做壽,又「撒了個網」。王子勝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他也不管。關於王氏子弟,我們可以聽聽兩個人的議論。
一是賈母。一百八回里說,賈母與史湘雲談天,她話中提到王家,說:「二太太的娘家,大舅太爺一死,鳳丫頭的哥哥也不成人,那二舅太爺是個小氣的。」二是寶釵。一百十四回里說,寶玉跟寶釵談起邢岫煙結婚,說到何以草草完事,沒有請親友。寶釵說:「我們家的親戚,只有咱們這裡和王家最近。王家沒有正經人了;咱們家遭了老太太的大事,所以沒請。」按書中所說,賈家子弟情況是:賈珍賈蓉賈璉等惡劣已極,賈寶玉無能,賈環不堪,賈蘭幼小。一百四回里寫賈政與眾人談話,眾人有的說:「就是令兄大老爺,也是個好人,只要在令侄輩身上嚴緊些就是了。」賈政追問究竟,眾人說:「沒聽見別的,只有幾位侍郎心裡不大和睦,內監裡頭也有些。想來不怕什麼,只要囑咐那邊令侄,諸事留神就是了。」這就是點明抄家原因:子弟作惡多端,社會關係惡化。
賈家子弟顯然不行了。賈府被抄之後,一百六回里賈政嘆道:「倘或我珠兒在世,尚有膀臂;寶玉雖大,更是無用之物。」他想到此處,「不覺淚滿衣襟」。一百十七回里寫賈璉外出,把家事交給賈芸賈薔二人,他的理由是:「薔兒芸兒雖說糊塗,到底是個男人」。賈寶玉是打不到算盤上來的,其餘都是女人,而男人又是賈薔賈芸一流人物。賈家這個局面是無法支撐下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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