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隨筆遠去的小院

最新 05-27

走進枕月聽梅，擁有浪漫情懷！

遠去的小院

作者：唐紅

那座隨歲月走遠的小院，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家，它只是我們婚後在鎮上安置的第一處房產。當時大兒子不到十歲，小兒子還未出生。或許是為了迎接小兒子的到來，也或者是租的房子實在有限，反正當時老公東拼西湊義無反顧的買下了這個小院。

終於有個屬於自己的家，那種心情是無法形容的。滿身心的歡喜，眼角眉梢全是藏不住的笑，就連走路都多了些雀躍。雖然當時懷著兒子，自己都還是笨笨的，卻也阻擋不了奔來跑去看房的心情。

小院是臨街的舊房，當時的戶主去了縣城發展，故而忍痛割愛以很低的價位賣了這處老宅。由於很久沒人居住，里里外外我們修整了兩天。

房子坐東朝西緊鄰路口，兩層的小樓，上下有六間房。推開主廳的門，裡面是一處大大的院落。樓梯從院子里延伸到二樓，和南邊的鄰居家緊緊相依，跨一下腳就能踏上他們的樓梯。事實證明後來的日子我們兩家還真是一遍遍翻來翻去，你送我一把菜，我送你一碗粥，你給我抱孩子，我為你讀小說。鄰居家有兩個漂亮的小姑娘，當時大的有十四五歲，小的十歲左右，在那段充滿溫暖的歲月里她們留給我太多感動，只是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哪裡，是不是還和當年一樣漂亮……

最讓我激動的是一下子擁有了那麼大的小院！這是我的天地我的世界，以後這裡的一切都歸我掌控，我想怎麼樣是不是都可以?靠近東牆的位置有一塊菜地，院北有兩間小房子和一個簡陋的廚房。大門前是剛鋪好的柏油路，因為這裡是開發區的路段，這條路以前應該是大馬路。路的前端有兩棵不知名的樹，其間葉片蘇展，在太陽下搖曳生姿，那片片綠色的葉子隨風輕舞，像兩隻不知疲倦的小精靈。滿樹的綠意瞬間吸引了我的眼球……

因為當時懷著小兒子，我想吃西紅柿想啃青玉米。於是指揮老公栽下一排排的秧苗，想像著坐在小院里端一個大大的盆可以盡情享受它的美味。那時真想不起能有什麼好吃又想吃的東西，反正後來集市上的西紅柿下來的時候，我倒是真可以吃一盆的。就那樣直接在清水裡洗一下拿起來就吃，那種滋味好吃到無法形容。多少年以後以至於一見到西紅柿我還會禁不住歡喜，但品嘗時卻再也沒了當年的味道。

後來小兒子在小院中出生，剛滿月沒多久老公就去了市區，開始為一家人的吃喝奔波。我可以一手抱著孩子一腳踢開爐子的門。燒菜的時候，聊天的時候，甚至去廁所的時候，我都可以抱著他做任何事。我一個人帶著大的哄著小的，日子一天天在孩子們的歡歌笑語中閃過。感覺那時的我真是個無所不能的媽媽。現在當我看到家裡有一個孩子，兩三個人還忙不過來時，就特別為當年的自己自豪。

兒子再大一些，我把他放到學步車裡，自己該幹嘛幹嘛。他可以帶著學步車在整個院中飛奔。於是，學步車內的小鈴鐺滿院暢響，只是聽聲音我就可以準確判斷他的方向。兒子走路從沒特意教過，好像從車內出來他就會走了。十個月左右的小娃在院內跌跌撞撞，前額磕的大包壓小包從來就沒有好過。後來想過這應該是他在學步車內日復一日形成走路姿勢的結果。

慢慢的，小兒子更大一些，我給他買了一系列挖土的玩具。他會裝模作樣的在菜地中鏟土，吐字不清的說要給我種菜。那時的菜地，一排排一行行，青的菜椒，紫的茄子，火紅的西紅柿，爬滿竹桿的長豆角，圍滿院牆的大絲瓜……各種應季蔬菜配套齊全，根本用不著我再去菜場討價還價。等到他玩的累了，我會直接拎個水桶過來，往裡面倒上一些溫水，把兒子往桶里一扔，他便會乖巧的玩上半天。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那些在牆角自生自滅的鳳仙花，頂著晶瑩的雨珠，一簇簇，一朵朵非常熱鬧。紅的奔放粉的嬌艷，白色的點綴其中像一幅渲染的畫。那幾株我好不容易栽活的薔薇花，在土裡剛剛萌芽，我期待著它們長長的枝蔓能伸到牆的外面，有一天能驚艷路人的眼。還有那兩顆小小的葡萄苗，它們的枝丫還那樣弱小，就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才能搭成一個架？夏天的日子裡我什麼時候可以在裡面乘涼，伸一下手就能把一串葡萄摘下。

我在院子里讀書，兒子在院子里戲耍；我在院子里做飯，兒子在門外巴巴的看；我在院子里唱著跑調的歌謠，兒子在一旁甜甜的笑……春天我坐在院子里靜等花開；夏天我躺在搖椅上和星空對話；秋天我收下滿園的累累碩果；冬天約上三五好友在院子里圍爐夜談。如果有可能，這樣的日子我想一直到老，是不是也會特別的好？

小院終究與我有緣無份，那一年老公市區學做生意急需用錢，只好急匆匆賣掉小院，那個承載著全部心血和希望的小院；那個陪伴著兒子從牙牙學語到蹣跚走路的小院；那個我睡夢中千百次回首淚濕枕面的小院……再見了，我的小院，短短的幾年，我還沒能記清它每一個角落，我還沒能把它變成夢想中的家園。

初來市區的日子不忍回首，住著租來的房子，我分外想念我的小院。那裡的小草是否萌芽？那裡的鳳仙是否開花？那隻築泥的燕子是否每年還會迴轉？那朵朵的薔薇是否爬滿牆面？我那兩棵葡萄是否已經長大？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發誓絕對不會賣掉我的小院，那個我只是想一下就心疼的無法忍受的小院。我盼望著有那麼一天，我可以掙很多很多的錢，可以毫不猶豫毫無吝嗇的買回我的小院，不管它已經漲到多少錢。

年底兒子從北京歸家，憶起記憶中的小院。他說：「媽媽，你要感謝當年的自己，不然我們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小院，我會早早的結婚，然後重複你當年的生活。」

偶回家鄉路過當年的故居，它在風雨的飄泊中日漸凄涼。牆上的瓷磚一片片脫落，門頭的紅漆被灰塵落滿。當年嶄新的木門寫著大大的＂干店＂門邊歪七橫八地堆滿雜物……我終是沒能推開廳門看一眼日思夜想的小院。想想，還是讓它留在記憶里，有風的日子裡讓它隨往事慢慢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