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課開會兒小差怎麼了？

中國中小學生學習壓力大的狀況大概是舉世皆知的。

去年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實施了抽樣調查，比較了中美日韓四國高中生的學習特點，結果顯示每天寫作業時間在 2 小時以內的學生比例最高的是日本

（89.2%）

，其次是韓國

（86.9%）

、美國

（59.8%）

，最後是中國

（44.7%）

；而對於學習壓力，中國有 81.3% 的高中生覺得很有壓力或者比較有壓力，而美國、日本、韓國的比例分別為 75.9%、68.6%、65.2%。

▲我們大概都是這麼過來的

在全國中小學生都處在壓力山大的大背景下，近段時間在浙江杭州第十一中學亮相了一個「智慧課堂行為管理系統」，校方表示該系統可以通過對學生的課堂行為進行捕捉，分析學生的學習狀態，對異常行為

（比如趴桌子）

進行反饋，使學習更高效。而此事經媒體報道後自然是引發了熱議。

技術與教育的結合？

其實對於杭州第十一中學來說，這類將技術手段應用於校園學習、生活中的實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2017 年 10 月，該校就上線了一套「刷臉吃飯」的系統，學生在機器前稍站片刻，機器就能識別個人信息，並將姓名、餘額等信息顯示在屏幕上，點擊確認即可結賬。此外，系統還可以根據學生的就餐情況將學生的營養報告發送給家長。

除了「刷臉吃飯」，「刷臉進校」、「刷臉借書」等利用技術手段方便驗證學生個人信息的措施也都部署在了校園裡。對此，校方也稱將建成全國首個「無卡校園」。

當然，諸如「刷臉考勤」等措施的引入相較於口頭點名等傳統方式在效率上自然是有極大地提升。可以說，校方用技術提升教學效率的出發點是沒問題的。

而在這樣的語境下看，「智慧課堂行為管理系統」的出現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通過放置在教室前面的三個攝像頭，系統就能分析出哪些學生是在專心聽課，哪些是在開小差，進而分析出學生的學習狀態和老師的受歡迎程度，對學生和老師都形成監督。

在微博上，一位認證為「杭州第十一中學 學生處主任」的用戶也對學校推出該系統的初衷進行了說明，她表示系統「可以幫助老師更好了解學生上課的狀況，也了解自己講課的效率，從而提高課堂教學效率」。

無獨有偶，據 BBC 報道，在印度德里因之前發生在學校里的兩起兇殺案和性侵案，年初該地區決定在三個月內在所有公立學校內安裝監控，讓家長能在手機 App 里實時看到孩子在教室里的狀態，確保孩子的安全。

提升教學效率、保障安全，這樣的出發點都沒問題，靠技術手段的加持或許也能實現這樣的目標，但這是技術與教育結合應有的形態么？

「老大哥在看著你」

在《黑鏡》第四季第二集中，一位母親為了讓女兒免受傷害而給她植入了晶元，並能通過平板電腦實時獲取女兒眼睛看到的圖像。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系統也會自動馬賽克掉一些血腥暴力等「不該看」的場景。

但是由於母親從小到大太多自以為「我這是為你好」的行為讓女兒對一些基本的「惡」都缺乏認知。最後母親因為干涉了女兒的戀情，女兒因愛生恨用平板砸傷了母親。而最諷刺的是女兒砸傷了母親，但因為太血腥，系統屏蔽了母親的面容導致最終女兒下手根本不分輕重。

同理，提升教學效率這樣一個好的出發點也有可能引出一個並不是那麼好的結果。

在學生階段，我們大概無一例外地在課堂上打過小盹、開過小差、說過小話，這些行為對於一個正常學生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而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人人感受過被突然出現在教室外面的班主任的臉所支配的恐懼。

而在一個任何微小行為都能被捕捉到的攝像頭底下接受教育的學生，大概多少都有在恐懼與壓力之下「演戲」的成分，而不會去選擇「做自己」。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得來的教學效率恐怕也不是真實的效率。

話又說回來了，當系統僅憑諸如「閱讀了多少分鐘」、「舉手發言了多少次」、「趴桌子多少次」、「專註度多少」等固定的評價維度就給學生「定性」、「打分」，學校及老師又是否有權利以此將學生分為三六九等？那些因為趴了幾次桌子而被系統判定為「不好」的學生難道就真的是所謂的「差生」么？

最後，雖說杭州第十一中學已經表示攝像頭採集的是代碼而非學生面部影像，但在之前水滴直播教育欄目里，許多班級動不動就有幾萬人在線圍觀的情況下，在學生隱私保護的問題上，學校不能既是運動員又是裁判員。

監控不可怕，怕的是你知道監控背後永遠會有一個說著「這是為你好」的「老大哥」在看著你的一舉一動，無論他是老師也好、學校也好還是也許在看直播的人也好。

Geek君有話說

說到底，「智慧課堂行為管理系統」這樣技術的出現還是因為唯分數論在發揮著它的影響力。「認真聽講」就是好、「開小差」就是不好，這樣異化的評價方式所導致的也必然是學生表現的異化。讓孩子在這樣一個「楚門的世界」里學習、成長恐怕並不是一件好事。

要讓好的技術真正服務於教育，還是先認清什麼才是好的教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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