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戰勝長弓！法國炮兵痛殲4000英軍 洗雪百年恥辱

【英軍老將出馬反攻得手】

1428年圍攻奧爾良失利（也是聖女貞德的成名戰），標誌著英國開始喪失在百年戰爭中前期所獲取的優勢。接下來的25年中，法國瓦盧瓦王朝的君主查理七世不斷收復失地，到1440年，英國人已經被驅趕出盧瓦爾河谷，只剩下諾曼底北部和加斯科尼南部的小片佔領區。

1444至1449年，英法短暫停戰，查理七世抓緊時間推行了一系列軍事改革措施，為接下來一鼓作氣趕走英國人做好了充分準備——首先，查理七世將募兵權抓到自己手裡，嚴禁除他之外的任何法國權貴自行招兵買馬，並以免稅為條件要求每個教區必須出資供養1名火槍手或弓弩手。

百年戰爭中後期法國步兵

其次，他打造了一支由步兵（包括弓弩手、火槍手、長矛兵和輕步兵）、騎兵、炮兵組成的職業化軍隊，並在編製、戰術和武器裝備上更加註重各兵種的協同、配合。比如，查理七世將法軍騎兵整合為20個敕令騎士連（實為營級單位），各連下轄100名重甲槍騎兵和500名輕步兵，戰時還有炮兵予以火力支援。

1449年，法國發起旨在奪回諾曼底的新攻勢並獲勝。緊接著，查理七世開始籌劃對加斯科尼的征服。1450年10月，查理七世兵分3路進攻加斯科尼，法國還與西班牙組成聯合艦隊實施封鎖以斷絕英國人的海上補給線。1451年6月底，法軍在經過長時間圍困後，迫使堅守加斯科尼首府波爾多的英軍投降，從而將該地區納入法蘭西版圖。

英軍長弓手

但是相比只佔據了30年的諾曼底，英國人在加斯科尼的統治已長達300年之久，一些流亡英格蘭的當地權貴向英王亨利六世請願，希望後者出兵「解放自己的家園」。於是，英王委派65歲的老將塔爾博特（什魯斯伯里伯爵）率兵入侵法國南部。

塔爾博特戎馬一生，16歲就上陣搏殺。1414年他被英王派去征伐愛爾蘭，因冷酷無情而被當地民眾罵作「從未見過如此邪惡之人」。再之後，塔爾博特又跟法國人打了30多年仗，並參加了攻佔巴黎的戰鬥。

塔爾博特是出色的突襲戰術大師，卻不太擅長正規戰。雖然對法作戰期間曾2次被俘（最終獲釋），但他的名將聲譽絲毫未受損害。據說當時在法國，母親總會拿「塔爾博特要抓走你」來嚇唬不聽話的孩子。

塔爾博特畫像

1452年9月，塔爾博特率一支約3000人的遠征軍啟程渡海前往法國南部。此公果然是「劍走偏鋒」的高手，他巧妙避開封鎖諾曼底海岸的法國艦隊，突然於10月17日在位於波爾多西北部約50公里處登陸。

由於行動迅速再加上有當地人接應，5天後塔爾博特就奪回了波爾多城，緊接著他又四外出兵驅逐了加斯科尼其他地區的法國駐軍。到1452年聖誕節來臨時，加斯科尼已重歸英國控制。入冬後，塔爾博特的第4個兒子萊爾爵士率2300名援軍趕來與老爸會合，使塔爾博特麾下兵力增至超過8000人（包括數千加斯科尼僕從軍）。

卡斯提隆戰役示意圖

【法國炮兵司令背水一戰】

法國這邊當然也沒閑著，查理七世利用冬季休兵期集結起一支約2萬人的部隊，交由克萊蒙勛爵指揮並於1453年初夏開赴加斯科尼。這一回法軍同樣兵分3路，塔爾博特遂將計就計，決定先吃掉其中較弱的一支法軍，再掉過頭來對付敵方主力。

塔爾博特挑中的「軟柿子」就是布里奧男爵指揮的炮兵部隊（實為裝備大量火器的野戰步兵），但事實證明，拿後者開刀恐怕是塔爾博特這輩子犯下的最大失誤。布里奧出生於一個法國商人家庭，成年後他當過律師，精通數學，而且對改進火炮技術充滿興趣，特別是與兄弟加斯派德共同研發出一種可以顯著提升炮彈初速的新型火藥。

百年戰爭法國炮兵

隨著名聲遠播，1434年布里奧與兄弟加斯派德都被法王查理七世任命為高級軍官，2年後他又升任法軍炮兵總監（相當於炮兵司令）。從1437至1451年，布里奧率部參加了至少11次大規模戰鬥，特別是在1450年4月15日的一次大戰中，他用2門遠射程加農炮有效壓制了英軍引以為傲的長弓手，從而為3年後再次用火器大破英軍箭陣埋下伏筆。

既然說到英式長弓，這裡不妨多聊兩句。英式長弓能夠稱霸歐陸戰場200年之久絕非偶然，其具備諸多優點——有效射程是單兵十字弩的2倍，可達230至270米（最遠射程超過360米）。射速每分鐘10至12箭，是火繩槍的6倍以上。而且，一名訓練有素的英軍長弓手的命中率，也遠高於十字弩射手和火槍兵。此外，長弓不怕雨淋，而雨水常常會使十字弩和火藥失效。

正是憑藉長弓的巨大威力，英軍在百年戰爭中前期取得了克雷西戰役、阿金庫爾戰役等一系列輝煌勝利。但也正因為如此，沉迷於「長弓無敵」中的英國人忽視了從14世紀至15世紀上半葉歐洲興起的火炮革命，結果在武器裝備上逐漸被對手反超。

書歸正文，1453年6月下旬克萊蒙勛爵指揮的法軍主力進駐波爾多以北約37公里處，雖然距敵人並不遠，但前者似乎對於跟塔爾博特這樣的沙場老手交鋒缺乏自信，只派出布里奧所部作為偏師沿著多爾多涅河向上游一路掃蕩。

百年戰爭中後期英國軍隊

布里奧領兵於7月13日進抵距波爾多城以東約40公里的小鎮卡斯提隆。這是一座靠轉運葡萄酒繁榮起來的的商埠，但謹慎的布里奧沒有在城內逗留，而是將大營扎在城外東郊的2條河流匯集處，擺出了「背水一戰」的架勢。

布里奧這樣做有自己的道理——如果需要他配合主力圍攻波爾多（當時的圍城戰無不曠日持久），就順流直下運送笨重的火炮前往參戰。如果戰事發展不利，則可退守卡斯提隆預設陣地保存實力。而英軍受制於地形，無法從側後迂迴包抄3面都是河流的法軍陣地，只能從正面發起進攻，也有利於布里奧所部發揚火器優勢。

布里奧派出700名士兵晝夜不息地緊張施工，4天後他們已構築完成一個佔地約0.12平方公里（大致相當於2個標準足球場）的堅固設防陣地——北側有河流與陡峭堤岸充當天然屏障，另外3面則挖有很深的壕溝，溝渠後面用土方和樹木建造起一定坡度的圍牆和柵欄，6000多名法軍和近300門火炮/火槍就部署在上述防禦工事後面嚴陣以待。此外，還有約1000名布列塔尼重騎兵在距主陣地不到20公里外的森林中待命。

需要說明的是，法軍炮兵及火槍手裝備比較繁雜，既有重型青銅炮、輕型鑄鐵加農炮（蛇炮），也有較粗糙原始的「手炮」和少量早期火繩槍。其中威力最大、殺傷效果最好的當屬可發射5英寸石彈的青銅炮。

【用火與劍洗雪百年恥辱】

7月16日拂曉時分，塔爾博特指揮約8300人的英軍主力從波爾多傾巢出動撲向卡斯提隆，並由他親率500名重裝騎士和800名長弓手組成的混編部隊作為前鋒。英軍先頭部隊趁著黎明前的黑暗掩護，突襲了法軍主陣地外圍的一處小修道院，將裡面充當前哨的約1000名法軍弓箭手（大多數人在睡覺）打了個措手不及，一些僥倖逃生的法國士兵跑到1英里外的主陣地，向布里奧報告了英軍主力來犯的消息。

按理說，塔爾博特取得先機，就應當一鼓作氣推平法軍主陣地。但他卻下令部隊原地吃飯休息，同時派出偵察兵刺探敵情。不久，斥候回報稱法軍陣地塵土飛揚，似乎正在撤離。但實際上，他們看到的是法軍在陣地內轉移馬匹（揚起的塵土），以便為剛從修道院逃回來的士兵騰地。

一生料敵如神的塔爾博特這回也犯了輕視對手、麻痹大意的毛病，他沒等到攜帶火炮的主力趕上來，就命令麾下1300人的前鋒部隊「趁法國佬撤退的時候發動突擊」。他還跟隨軍牧師吹噓，這場戰鬥打贏後所有法國人都會奉他如神明。

塔爾博特身披緋紅色斗篷，頭戴紫色天鵝絨帽，胯下騎一匹白馬率部沖向法軍陣地——作為之前被法軍釋放的條件，塔爾博特再參戰時沒有穿戴盔甲，也未攜帶佩劍（這也是中世紀騎士遺風的體現）。

等到靠近法軍陣地後，塔爾博特才吃驚地發現法國人並沒有逃跑。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並讓長弓手從遠處射箭掩護重裝騎士下馬進攻。英軍高喊著「為了塔爾博特和聖喬治」（能把主帥排在英格蘭的守護聖人前面，可見塔爾博特確實統軍有方）的口號跳進深溝，又爬上陡峭的土牆，從東西2側猛攻法軍陣地。

等到英國人進入射程後，法軍大大小小的槍炮突然開始怒吼，幾乎每發炮彈都能造成五六名英軍傷亡。英軍長弓手雖然拚命射箭，但一方面由於法軍預先做好了防護（躲在土牆、木柵後面，火炮也加裝了帶頂蓋的木製護盾），另一方面也因為火炮的射程、威力佔上風，迫使英軍長弓手只能在敵方炮火覆蓋範圍內作戰。

儘管傷亡較大，塔爾博特卻不以為然，正好英軍主力也趕到了，於是他命令部隊繼續進攻。塔爾博特堅信只要再猛攻一陣，就能讓「膽小的法國佬」落荒而逃。新一輪進攻又開始了，塔爾博特埃麾下猛將兼旗手埃弗林厄姆子爵奮勇當先，帶領士兵們冒著兇猛炮火大叫著沖向法軍護牆。

這次英軍一直攻到護牆邊上，他們用利劍和戰斧砍殺對手，法國人則用「火與劍」頑強反擊。埃弗林厄姆子爵和幾名士兵率先衝破柵欄，打開了一處缺口。但是當其將戰旗剛插到離堡壘入口最近的一段護牆上時，卻遭到法軍多支火槍攢射陣亡。而在後方觀戰的塔爾博特或許沒有意識到——這輪進攻是英軍最接近勝利的一次，此後勝利女神將不再眷顧他。

塔爾博特因坐騎中彈而墜馬

前文說過，塔爾博特擅長突襲而非正規的陣地攻防戰，他的剛愎自用和「添油戰術」讓己方損失慘重。最起碼，他完全可以等自己的炮兵趕到再發動進攻。就這樣，當戰鬥持續到約90分鐘時，埋伏在森林中的法軍布列塔尼重騎兵突然出現在疲憊不堪的英軍右翼。

塔爾博特雖緊急調兵遣將前往阻擋，卻被銳氣正盛的法軍騎兵沖了個稀巴爛，無數英軍士兵和旗幟被鐵蹄踐踏，局勢瞬間逆轉。塔爾博特見勢不妙，只好帶頭逃跑。但是，由騎兵、弓弩手和炮兵組成的法軍並不打算給對手活命的機會，他們將英軍殘部驅趕向多爾多涅河。這時，一發炮彈擊中塔爾博特的坐騎，將他從馬上摔了下來，一名法軍弓弩手眼疾手快，衝上前去用戰斧「報銷」了這個讓所有法國人都戰慄不已的敵方驍將。

潰退的英軍無法從原路逃走，只得跳入湍急的多爾多涅河「自求多福」，很多人因此溺水身亡，連塔爾博特之子萊爾也命喪河岸。史載，此役法軍以傷亡百餘人的微小代價，取得了殲敵4000餘人的重大勝利，堪稱100多年前克雷西戰役的反轉（1346年英軍用長弓殲滅法軍萬餘人，自身傷亡不到200），也算是洗雪了百年國恥。

英軍最後只剩3000多人退守波爾多，並在3個月後被迫獻城投降。卡斯提隆戰役不僅是英法百年戰爭的「最後一戰」，更因開創了「火炮打敗長弓」的熱兵器新時代而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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