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你做錯了什麼
那些真正傷人入骨髓的不是別人
母親滿意的鬆了口氣，第二胎是個兒子。
東比弟弟只大一歲，從此便成了弟弟的陪襯。
那年，東只有七歲，和弟弟在奶奶的閣樓上玩，他們開心的正在捉迷藏，無意中發現床底下一碗紅薯干。貪吃的孩子抵不住美食的誘惑，便開始大快朵頤。他們不知道那紅薯干是拌了老鼠藥的。
被發現的時候，兩兄妹已經口吐白沫，兩眼翻白。
母親急得團團轉，趕緊把孩子背到了鄉村醫生家裡，農村交通並不發達，走路耽擱了不少時間。
找到醫生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氣若遊絲，奄奄一息。
他們中毒了，需要馬上洗胃，否則性命不保。
可是鄉村醫生只有一個，先救哪個孩子呢？
「先救男孩吧，那是家裡的命根子啊，女孩子，只能聽天由命了。」人群里誰說了一句。
沒有人反駁，母親抱著弟弟哭紅了眼。醫生急忙拿著雞毛翎子掃著弟弟的喉嚨催吐，然後又灌了大量的水洗胃……
還好，弟弟命大，東的命更大，她等到了救治，從鬼門關逃過一劫。
農村的孩子總是少不了幹家務活的，煮飯、洗碗、洗衣、砍豬草、撿柴……只要東放假了，沒有那樣活能落下。可是弟弟就不同了，他總是心安理得的坐在電視前看電視，那時還是老舊的黑白電視。
「為啥弟弟不煮飯呢？」東也曾小聲嘟囔，換來的卻是母親的責罵：「這些活本來就是女孩子乾的，哪有男娃子上灶啊！你這個懶女子，啥事都要盯著你弟弟……」
母親的脾氣很不好，經常一點小事就要爆發大戰，一些不堪入耳的話通通都要罵出口。
父親呢，一個悶葫蘆，罵戰從來不會參與，忍無可忍的時候他只會舉起拳頭……
也許是那年吃藥留下的後遺症，東算不上聰明，學習成績也不好。但比她小一級的弟弟成績卻非常拔尖。
弟弟是家裡的驕傲，小學畢業全年級第一名。上初中那年，弟弟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幾個班主任為他爭得面紅耳赤。後來一個班主任收他做了乾兒子，還把他和母親請到家裡吃飯才讓母親甘心報了名。
從此母親逢人就誇她的兒子，好像她只有一個兒子。東想想，自己確實沒什麼可誇的。
初中畢業後，母親不讓東讀書了，「女孩子讀書有什麼用？還不如早點出去掙錢！」這樣的思想，他們根深蒂固。
那個夏天，東踏上了背井離鄉的打工歷程。那是一家電腦繡花廠，她沒日沒夜的加班，想多掙點錢，因為母親說過，她掙的錢都是自己的，大人不會拿走一分。多掙點錢以後回鎮上做點小生意就不會這麼苦了，東對未來還是充滿了希望。
那時候村裡興起打工熱潮，年輕的，中年的都離開家鄉去了外地。為了攢錢給兒子讀書，東的父母也外出去了東工作的地方。
「工資我給你存著吧，你一個女孩子拿著不安全。」母親順利成章拿走了東大部分工資。
以後母親會給我的吧，東深信不疑。
弟弟初中畢業還是以極好的成績考上了縣裡的重點高中，父母外出了，再沒人在他面前苦口婆心，耳提面命。
也許是無人束縛，又或許是暴富心切，上了高中的弟弟竟然迷上了賭博，一賭無節制那種。他輸了，欠債累累。直到弟弟走投無路，頻頻向朋友、親人開口借錢，才被家人發現。
弟弟的成績自然一落千丈，母親哭著責罵他不中用。東辛苦攢下的工資被母親拿去還了債。
母親還是不願意放棄弟弟，她辭了工作回到老家，在縣城租了一間房子，甘心當起陪讀。
一切都太晚了，弟弟落下的課程太多，補不回來了。高考那年，弟弟只考了兩百多分，勉強上得了差的專科。
弟弟不甘心啊，他怎麼也是讀本科的料吧，他報名讀了成人大學本科。母親又重新出去打工了，但這次她沒去東的城市。
從此東成了弟弟的長期飯票。
「你弟弟沒學費，你打點過去吧。」
「你弟弟生活費用完了，你給打點。」
「你弟弟想買台電腦……」
「不準耍朋友，不然打斷你的腿！」
母親的電話沒完沒了，卻總是圍繞著弟弟。東稍有異議，母親鋪天蓋地的罵聲便從手機傳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記得有一次，東鼓起勇氣哭訴：「媽媽，你不是說我掙的錢自己保管嗎？為什麼別人的媽媽對自己的女兒這麼關心，母女的關係那麼融洽，我卻從來沒有感受到你的愛。」
「你這個沒出息的雜種，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母親的罵聲不絕於耳。
弟弟終究還是不成器，身為窮人家的孩子他竟然分期付款買了一部蘋果手機，然後又低價把手機賣了，不知道幹了什麼。後來不知怎麼就還不上了，母親知道了氣得大哭，她給他打了四千多款錢，讓去還款，
弟弟取了錢，坐公交去手機店的路上，錢被偷了……
母親終於認命：「你還是不讀書了吧！」弟弟也萬念俱灰，辦了退學。
弟弟終是好高騖遠，幾年裡換了許多工作，卻都不如意。
那年，老家的房子又被鄰居小孩玩火燒了，成了一片灰燼，連一床棉被都沒有抱出來，全家人都籠罩在陰影里。
母親無數次村裡縣裡奔走勞累，才得到賠償和補助七萬元。
重修房子不太現實，母親計劃著去縣城買套房子，反正兒子以後娶媳婦沒有房子是不行的。可縣城怎麼也得三四十萬，算了算錢還不夠。
母親又開始逼著東要錢，東不從，那是她計劃未來的錢啊！母親聲嘶竭力的罵著：「我借，算我借，行了吧！要是再不願意，這個家就當沒有你了！」
東還是妥協了，把自己辛苦攢下的幾萬塊錢交到了母親手裡。
東迫於母親的淫威，一直不敢談戀愛，但她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可她個子不高，相貌不出眾，也沒有文化，看上她的條件都不太好。母親更是眼光高得離譜，一會兒嫌別人家窮 ，給不起彩禮，一會兒嫌別人家是兩兄弟，一會兒嫌別人父母年紀太大，不能幫帶孩子……
母親無非是想東嫁個條件好的，能賣個好價錢，以後還能幫助弟弟。東幾番相親都沒有結果。
因為母親的挑剔，已經很少人給東說親了。每年過年，東都希望回家找個合適的人，能定下心來了解交往。畢竟在農村，不讀書的女孩都嫁得早。而母親呢，卻是小心翼翼試探東又存了多少錢，然後想方設法的把新攢的血汗錢掏空。
後來，東和以前的初中同學聯繫上了，雖然條件不太好，但是知根知底啊，男孩對她也很好，東不怕吃苦。
「那像啥子哦，不許來往！」母親一句話否定了所有。
東終於忍無可忍，和母親爆發了口舌大戰，哭訴著這些年所有委屈，母親罵罵咧咧說她不孝，說她活該嫁不出去……
「媽媽是不是不想我嫁人啊。」東喃喃自語。
是的，她嫁了人，母親就再也沒有理由從她那拿走一分錢了。
算算這些年，攢的錢加起來也有十三萬的的樣子，那是多少次機器的轟鳴，多少個黑夜的侵襲才聚集而成的，而這些都悉數進了母親的腰包。
母親總說錢會還給她的，但是得等東的孩子上初中的時候，多麼可笑！
東越來越惶恐了，她害怕自己嫁不出去，母親卻還在挑三揀四。
一年又一年，東不知道這樣的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父母像吸血鬼一樣，舔舐著她的血液，啃噬著她的骨髓。
「我還有未來嗎？」東的心裡冰冷如雪，拖著疲憊的身子再次踏上打工路程……
那些真正人傷人入骨髓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最親最愛的家人啊。
女孩，你到底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你是女孩，從一出生你就要遭受家人的不公平對待，因為你是女孩，你要承受更多來自外界的威脅。因為你是女孩，你被賦予了太多的責任，女兒的責任，妻子的責任，母親的責任，甚至賺錢的責任，卻被剝削了更多受教育的機會，更多被愛的機會。
女孩，你不是一件商品，你是一個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覺的人啊！
王鳳雅小朋友已經去了，而在世界的許多角落，又有多少像王風雅一樣的女孩呢？她們承受著痛苦，忍受著折磨，卻還在渴望，還在希冀！
女孩，我們得強大起來，女孩，我們要團結起來，要敢於對這個沉淪的大壞境說不！
願終有一天，所有女孩都被溫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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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青苡，文藝女青年。半生顛沛，願餘生再不流離；流年笑擲，願未來終是可期！微博：青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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