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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 我們擦肩而過的人

每個星期一、三、六早晨,雷打不動,七點半小區樓下,東北女人尖厲的嗓音就會準時響起。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嘹亮的東北味兒紅歌在清空中回蕩。

下個環節就是產品介紹;

然後是幾個老人的心得分享;

接下來是交流時間和銷售促成;

最後,愉快地小憩、歡娛,八點半準時結束。

一氣呵成,層層遞進,環環相扣。

從陌生、驚異、厭煩到習慣,半年的時間我便習以為常了。起初幾次,我從樓上往下俯視,只能看見東北女人爆炸式的頭髮像凌亂的蘆葦團在風中飄蕩,許多老人坐在自帶的馬夾上似嗷嗷待哺的雛鳥般伸長脖子圍成圓形,並隨著她的節奏左右晃動著腦袋。

後來,有幾分驚恐,想,人老了會不會都會如此呢。

一天,與房東聊天,說起樓下的事兒,房東道:「我父親就是那幫主力軍,每到聚會時間就會早早起床趕去」。我提醒他:「可能是傳銷。」他笑著說:「傻子都知道,老人睡不著,閑著也是閑著,就當鍛煉身體,還熱鬧。」

沒多久,我便搬走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第一次見到她,也是我第一次當助教。高老師在台上講得神采飛揚,同學們在台下也是情緒激昂。

驀地,我發現教室門邊,站在一位三十歲上下拘謹的女人,短髮、穿著打扮很簡樸,可以用過時來形容。她悄然兀立在門邊,側耳努力傾聽著老師傳來的聲音,其實,教室里還有空座的。

由此,可以判定她是來旁聽,而且不是本校的。

中間有位同學進來,隨手把門關上了。透過教室的玻璃門,我看見她失落而又茫然不知所措的面孔,在教室外晃來晃去…。

心中有些不忍,起身過去把教室門打開,她顯然沒想到,被驚著了,膽怯、恐慌的躲向門後,我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身回到座位。

有一次中午,無意間在二教天井的平台上又碰見了她,她一手拿著饃饃或是餅子一樣的食物,一手抱著保溫杯喝著自己帶的午餐,我才想起,她是沒有飯卡的。

此後,隨著學校越來越嚴格的門禁制度,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剛到北京時曾經在街口看見一個賣饢的新疆維吾爾族大叔,他推著一個玻璃櫥子的食品車,裡面擺著一個個金橙色撒著芝麻的饢餅,用漢字和維文在玻璃櫥上寫著『一元一個』,夾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攤販中,不知什麼緣故,大叔的生意並不好,每次路過我都會買一個帶回去。有一次我到他攤上買饢時,看到大叔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漂亮的維吾爾族小姑娘,應該是他的女兒吧,然後他邊看著照片邊抹眼淚,我的心裡象被猛然揪著一般特別難受。

後來城市市容整改,規範市貌,依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攤販們連同維吾爾大叔都似一夜間蒸發了一樣,沒了蹤跡,彷彿從未來過。

小區門口,有一家山西刀削麵館。一天餓了,要了碗面。突然,門推開了一條縫,一個雜亂、灰敗的腦袋站在這條縫裡,要進不進,要出不出地遲疑著:「請問你們這裡有麵條嗎?」

「有麵條。」服務員應聲答道。

「多少錢?」灰塵滿面的他還是擠在門縫裡,一隻腳在外面,隨時可以走掉。

「有6塊的,8塊的,10塊的。」

「最便宜的幾塊?有湯嗎?」

「6塊,有湯。」他又站了十秒鐘,終於下定決心進來吃飯。他座下來的樣子,好像這店裡的桌子椅子隨時會碎掉一樣。

面上來時,他自動與我拉開一段距離,謙卑地笑了笑,我目睹了記憶中吃得最香甜的一碗面。

星期天和朋友去中科院,出地鐵口時,見一老者,盤腿而坐,灰白的髮髻綰了個鬏,塵面黃顏,露出一個削瘦險峻的下巴,身上淡灰色的衣服既不是當代,也不是古代,而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風格。枯瘦蜿蜒的手下是一柄長約一米多的古琴,宛如一柄長劍。他旁若無人,神凝氣閑,揮灑與都邑之間。琴曲抑揚頓挫,聲勢鏗鏘攝蜿,他彈得很投入,頭部一甩一頓,一唱三嘆。一曲罷,地鐵工作人員趕他走,遂收琴。朋友忙上前問能否拍照,他下意識地理理頭髮:拍我做什麼,我不好看。我老了,不中用了。舉止間竟有幾分羞澀。他恍然不知身後,正人潮洶湧,萬馬奔騰。

生活萬馬齊奔,你無法做一個在路上看風景的人,一旦止步,既成為人群的對立面,要承受洶湧人群的橫衝直撞。似乎唯有滾到路邊趴在地下,才能躲過。許多人匍匐下來,立馬被甩出軌道。時代的高鐵轟轟烈烈地駛過之後,路上都是掉隊的人。因為掉隊,他們反而獲得了自由,失敗的自由,絕望的自由,孤獨的自由,這自由猶如牆隅之角微渺里一簇無名的草花,雖然微茫,卻也想訴說。

每天太陽擁著晨曦升起,伴隨晚霞落下,在時光飛逝,闃寂無聲,似水流年地日子裡我們終將成為彼此生命中擦肩而過的人。

* 轉載請註明,謝謝!* 2018.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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