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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誠受封入朝,李清照依依惜別

話說南宋初年,國家蒙難,國土淪喪,百姓流離失所。李清照與夫君隱居的青州,也被金兵攻克。他二人多年來辛苦搜集的眾多古玩器物,字畫典籍也多有損毀。

幾年來,二人輾轉南下,帶著大批的文物藏品不斷遷徙。而南宋朝廷無能,土地扔不斷喪失。

這一年,二人來到池州,明誠與池州太守本有同窗之宜,就逗留了幾日。正要啟程,朝廷下旨著趙明誠知湖州。

明誠接旨,需先去建康面聖,再去湖州上任。

臨行前一晚,二人在船中互訴惜別之情,正想退出內艙,一掀簾兒,艙外撲進一陣風來把紅燭一下子吹滅了。小倩兒說了一句:「好大風」,便舉著燭奴,到後艙討火去了。

李清照、趙明誠夫婦

清照在暗中緊緊偎依在丈夫身邊,低垂著頭說:

「江上風這麼大,你就改一天再走吧!」

明誠安慰她說:「你忘了?到建康去,這正好是一路順風。再說,我又是舍舟乘馬,你大可不必擔心!」

清照的聲音里有些凄側:「我覺得這一陣賊風來得蹊路,把蠟燭都吹滅了,別不是好兆頭罷」

明誠低沉而有力地說:「國難方股,守土有責;君命在身,不可久留!清照,你是個豁達明理的人,怎麼也信起鬼神來了?」

清照沉思有頃,說道:「好!明天你就啟程罷。只是一路之上,要多加小心。除了趙祿和良兒,再多帶幾個人去!」

紅燭閃著桔黃色的光焰,是小倩兒從後艙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明誠在舟中用了早膳,帶上大管家趙祿、良兒,和另外幾個得力家人,登陸啟程。清照因為亂中夫婦又將遠別,心情甚惡,明誠便不讓她上岸,只在舟中相送

江風仍舊沒有停息。只見天際籠著一層紫色的薄霧,一輪朝陽,剛剛噴薄欲出,便隱沒在這層薄霧裡了。岸邊的垂柳那千萬縷柳絲,被風吹得高高揚起。清照陡然想起李白的兩句詩:「狂風吹我心,西掛咸陽樹」,兩行熱淚,地湧出眼眶不由得把頭低了下去。明誠立在岸邊石磴半腰,俯視舟中,默幾匹馬在柳樹下,昂首長嘶。明誠命趙祿帶著那三、四個然無語。

家人,緩轡而行,他和良兒隨後趕來。那良兒乖覺,裝著給馬添草料,早把他和主人的兩匹馬遠遠牽到柳蔭里等著。

雖然刮著風,但節令已近大暑,明誠性急,感到十分燠熱。那江上暑熱的水氣,也漸漸蒸騰上來。他穿著一襲夏布外衣,幘高高抹過額頭,雙手叉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直望著立在船頭的清照。

「想我了,就派人寄書來,要好好保重!」明誠說。

清照欲言又止。此刻,兩個人都有滿腹的話要說,只是都不知從何說起,除了「珍重」二字,再也說不出別的了。

兩人默然相對良久,清照看看天,那太陽卻還在淡紫色的霧靄里藏著。

趙明誠,是李清照生命中的暖陽

「天不早了,」還是清照開口道,「趁早晚涼爽的時刻趕路罷。響午的天氣,多歇著,晚上到了館舍,早早安息。」明誠道:「曉得了。」

清照又道:「咱們年初從建康帶回來的碧螺春是最消暑的,你又喜歡。我給你帶了一漆盒子,在良兒馬褡子里放著呢。路上歇息的時候,記得叫良兒給你泡上一杯。」明誠應道:「記著呢。」

清照又悄聲囑咐說:「晚上在館驛入浴,記著千萬要用溫水。人受了熱氣,萬萬不可用涼水。不然,暑氣入內,身體容易受傷。」

「記著呢。」明誠瞥視一下四周,見遠處柳蔭下,良兒正向這邊悄悄揮手。明誠回顧,這才看見小倩兒也立在船尾,望著良兒告別呢。明誠不由一笑。

「你笑什麼?」清照問道。

明誠用下巴遠遠地指指柳蔭下的良兒,又指指船尾,清照略一回顧,也笑了。又道:

「那廣南(宋代有廣南東路、西路,轄今廣東、廣西部分地區)出的蒲席,我也叫良兒給你收著呢。竹席太涼,旅途勞累,睡著容易受涼。」

明誠一一點頭。又默默地等著,看她還有什麼囑咐。清照又看天色已不早,才說:「走罷!」

明誠剛剛轉身上岸,清照卻又叫道:

「德甫,要是城裡局勢有變,你看我該如何行止?」

明誠從岸上遙應道:「隨著大家吧。實在不得已,就先把輜重丟棄,然後再扔掉行李。」

「我是說那些彝器、字畫。在幾次變亂和戰火之後,船上……」說到這裡,清照不覺的這一點東西,已經是碩果僅存了,又是一陣心酸。

記錄夫婦藏品的《金石錄》

「萬一事急,只好先丟書畫捲軸,再丟古器。只有那幾件宗器,千萬不可捨棄,一定要與人共存亡啊!」清照連連點頭,兩汪淚水,早已奪框而出。

明誠走向柳蔭深處,良兒牽過馬來。明誠那匹棗紅馬和良兒的黑馬昂首嘶叫著,焦急地划動著蹄子。明誠又向舟中戀戀地望了一眼,見小倩兒已站在清照身邊,再次向舟中揮了一下手,一躍上馬。

兩匹馬在岸邊的官道上疾馳而去,消逝在滾滾煙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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