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路，我想陪你走
1
我是一個喜歡獨處的人，不善於交朋友，也不屑於交朋友，直到升入高二，我還是孤身一人坐在角落裡，看起來像一個不良少女。
但我還是會乖乖聽老師的話，每天上學、完成作業、不破壞班級風氣，雖然我經常遲到、作業亂寫一通、每天自己一個人待在角落裡，發獃或者看小說，似乎是這個世界的絕緣體。
習慣了獨來獨往，當被告知即將迎來新同桌的時候，我是一萬個不情願。
新同桌是個男生，高高瘦瘦的。
第一節課是數學課，我照例把小說放在課本下面，表面是在認真聽課，其實是在小說的世界裡流連忘返。
那段時間特別迷東野圭吾，那天我看的是《白夜行》。
「沈文」，數學老師最擅長搞突擊。
「到」。是我聽錯了嗎？老師喊的不是我嗎？為什麼他也站起來了？
「他」就是我的新同桌，我驚訝地瞥了他一眼，他卻故裝淡定，看都沒看我一眼，不過說實話，他確實長得還不賴。
「你們幹嘛都站起來？同名同姓嗎？」
班上同學有些哄堂大笑，有些竊竊私語。像這種出糗的場面我都不知道經歷多少次了。
一次前面同學大姨媽來了，看起來很痛苦，我站起來喊，老師，某某某大姨媽來了，想請個假。
然後她大哭起來，男生們開始賊笑，女生們齊刷刷向我拋來驚訝、不解的眼神，似乎在說，你不是女生嗎？這種事情怎麼能在班上同學面前說出來？
可她那麼痛苦，能早點請假解決不是更好嗎？
後來那個女生調換了座位，準確來講應該是我前面的同學都搬走了，因為不曉得自己會因為我，又遇上哪些不好、丟臉的事情。
從那以後我的方圓一米內基本沒人進入，不過現在有一個糊塗蛋自己找上門來了。
「那行，你倆上來把這道題做一下。」
我正要說，老師，我不會。
「走啊，老師讓做題。你不會做？沒關係，我教你。」
「你，誰說不會做了？你有毛病吧？」
最後我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硬著頭皮上了。
我和他離得很近，剛開始他也沒動筆，我心想，小樣，讓你逞能，現在不會做，尷尬了吧？
一分鐘後他居然開始洋洋洒洒地寫起來，整齊規範，雖然不知道正確與否。當時的我卻只寫了一個字：解，後面加了一個冒號。
那怎麼辦？抄唄，難道就這樣干站著，被同學笑話嗎？
估計他是看到我在抄他的答案，停了下來。
你這是要幹嘛？要抗議嗎？我就是看了一眼，你不至於要揭發我吧？
「你過來。」他讓我站在題目正前方。
「這道題其實跟簡單，我們只需要設一個未知數X，然後根據老師講的公式代入，只需要兩三步就可以得出結果了，只不過第二問稍微複雜些，需要進行代換、畫圖，你先做第一問，第二問待會下去我給你講。」
原來男生認真起來還挺帥氣的，可惜自己身在文科班，好學生基本都是女生，男生都比較差勁。
「很好，沈文做的不錯。我說的是男沈文，女沈文你可別會錯意啊。」誇獎還要分男女，我也叫沈文啊。
受到老師表揚，其他同學難免注意這個轉學生，覺得還是挺有兩下子的。但是一看到同桌是我，顯露出他們為之惋惜、遲早暴斃的眼神，深感一個老鼠糟蹋一碗飯。
「你學習這麼好乾嘛轉學？」我不屑於和班上那些庸俗之輩進行眼神廝殺，轉過來問問他的情況。
「因為，新鮮呀。新環境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我感受到了一股曖昧、調戲的暖流？
之後他為了履行諾言，用了一節課的時間給我講那道題，雖然我在開始的10分鐘後就進入睡眠狀態。後來我告訴他，那還是給他面子，要是老師的話，只要5分鐘我就進入夢鄉了。
他還是很喜歡笑的，有點靦腆，但是很陽光。
2
「你不好好學習都是幹什麼？」他看我無事可干，一臉懵逼地問我。
「很多呀，可以看小說、抄作業、打遊戲，下課可以去看其他班的帥哥，或者去廁所溜達一圈。」
他又笑了，真的很喜歡笑。
「看來你的生活挺滋潤的嘛，還有帥哥欣賞。不過為什麼要去廁所溜達一圈？」
「這你就不懂了吧，去廁所，一來有機會看帥哥，二來還可以鍛煉身體。像你這種屁股粘在板凳上的人，小心得痔瘡。」
這次他是笑噴。
「你怕是對『痔瘡』有什麼誤解。」
「但是長期坐著本身對人不好啊，你看看我們班的近視眼、大胖腿，這都是整天坐著不運動導致的。我可不想變成梨形身材，看起來不協調也就算了，關鍵是想減肥都減不下來。」
「你考慮還挺周到的，女沈文。」
對了，我忘記了名字這件事，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每次都是兩個人同時喊到、同時被提問。
「要不你叫大沈文，我叫小沈文？」
「老師不是叫『男沈文』和『女沈文』嗎？」
「你不覺得彆扭嗎？算了，那就這樣叫吧，反正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看來男沈文還是一個挺聊得來的人，沒有好學生的優越感和距離感。
經過長時間的相處，我們兩個相安無事，老師們特別開心，男沈文也是，很開心。
可是我畢竟是一個壞學生，「壞」是會傳染的。
3
我給介紹小說給他看，約他一起打遊戲，時不時和他在上課時候聊天。
所以他的成績退步了，從第一名退到了第四名。
「現在你滿意了吧？你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可以好好學習了嗎？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你必須回到原來學校上學。」開家長會，來的是他媽媽，面對兒子這樣的退步自然要大發雷霆的。
教室里只有他們母子兩個人，我為拿書包返回班級時看到的，但這種情形我哪裡敢進去？
「我會待在這裡，我這次一定不會失約，沒人能阻止我。」向媽媽大喊後，他拿起書包衝出來，看到了我，眼睛裡的憤怒慢慢消失，反而多了一份驚喜和滿意，他拉著我跑去了操場。
家長會結束，學習好的被爸媽帶著去吃飯、玩，學習不好的被揪著回家面壁思過，所以學校的人很少，操場也很少。
他找了一塊看起來比較乾淨的草坪拉著我一起坐下，雖然流過淚但是還是在努力地笑，生怕我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但是我有好多的事情想問他。
為什麼轉學？要不換座位吧？以前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但是緊張的氣氛讓我覺得連呼吸聲都是多餘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開口。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轉學？其實沒什麼，只是覺得換一個環境會更舒服些，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人會憋壞的，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
好像那個人說話的語氣。
「那要不你換座位吧，反正不用回到以前的學校。」
「不可能。」他的聲音大而堅定，估計連他自己都被嚇到，更別說我了。
「我的意思是，和你做同桌挺好的，沒打算換座位，再說你可別小看我，我可不是輕易就放棄的人。」
但願如此，但是事與願違。
他的成績開始下降地厲害，我都替他著急，班主任也找他談過話但是都不奏效，其他同學開始傳言說這都是我造成的，我就是一個掃把星。
那天下午放學後，我們兩個做值日。
「沈文，你能不能別這樣子，不要看小說，不要打遊戲。你能不能回到好學生的狀態，你這樣讓我很有愧疚感你知道嗎？讓我覺得是自己害你考不上大學的。」
「怎麼會考不上？大學只要想考都能考上，只是好壞不同而已。現在我們的成績差不多，說不定還能考同一所學校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腦子進水了？你和我有可比性嗎？我就是一個差生，一輩子都是差生，可你不一樣，你是好學生啊。」
「為什麼你註定是差生？為什麼我必須是好學生？我們待在同一水平線不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不想連累你、耽誤你，如果因為我你考不上大學，那我選擇離開，我們以後當陌生人好了，我換座位。」
說完我便把桌子板凳全都搬去另一個角落，抽出書包跑回了家。
4
第二天去學校，我的桌椅還是被搬回了原地，上面多了一個便條：讓我進步的唯一辦法，我們共同進步。
共同進步？是要我也好好學習嗎？他這是哪裡來的自信，可以讓我這麼差勁的學生變為好學生？
但是小時候我的確也是好學生啊，還是那種拔尖的好學生。
「喲，搬回來了。」他已經走在我的身後。
「哼，不知道是那個豬搬回來的。」
「好了，我是豬，行了吧？那，要不共同進步，怎麼樣？」
「為什麼？」
「因為可以考同一所大學呀，我可不想重新找女……女同桌。」
「好牽強的理由。」我送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後來的日子應該是我的整個人生最充實且快樂的日子了。
每天早上我們約好去操場背單詞，有時候因為記不住，氣得抓他的頭髮。
「就這幾根毛，快被你揪完了。」
中午我們一起去吃午飯，然後會教室睡20分鐘午覺，每次他都會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說有點熱。那時候我好像變溫柔了。
每次在他講題的時候，我還是昏昏欲睡，他讓我在頭上放本書，於是每次書本噼里啪啦掉落的聲音，都會吸引大眾的目光，然後他會點點頭，示意我們下次會小點聲，不會打擾大家學習。
晚上我們獨自作戰，他會發消息確認我是否有睡著，如果我沒有及時回消息，他就會知道我已經提前進入夢鄉，然後對我進行奪命連環call，不吵醒我誓不罷休。
那時候我最早11點休息，最遲12點多，以前我都是超不過10點就去和我的小床見面的。
畢竟有基礎，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男沈文順利考進全班前三，而我考進全班前20。
但是他的每次歡喜都是因為我的進步，每次先檢查我錯在哪裡，然後進行一對一優質輔導。
到了高三，他成功保持在第一名，而我在第二和第三之間徘徊，他很滿意，我很開心。
「終於可以上同一所大學了，我們去A大吧。」他開始提及報考學校的事情，但是我沒想到他會提A大。
「我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
5
上了高中，我的家長會是沒有家長的。
我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和爸爸一起生活，雖然生活上有些拮据，但是爸爸很愛我，我從不認為自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爸爸是建築工人，每天朝九晚五，他說要給我掙大學費用，要我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
而我從未讓爸爸失望過，直到初三我還是全班第一名，並且順利考上我們那裡最好的高中。
那天我帶著成功錄取的好消息去工地找爸爸，特意穿上爸爸給我買的碎花裙子，我笑得特別開心，特別高興，但是我卻在那裡親眼看到有人從高處摔下來，我告訴自己，那肯定不是爸爸。
可那就是爸爸。因為長時間睡眠不足導致精神恍惚，但是還堅持上去工作。
相關工程隊賠給我一筆錢，一筆爸爸一直在掙的錢，但是此刻那些錢顯得好諷刺、好冷漠。從此我成了孤兒。
後來我開始變得冷漠，事不關己，也開始不喜歡學習。
偶然的一天，我在一個小角落看到一個破舊的小信箱，雖然破敗不堪，但是沒有灰塵，應該有人打掃過。
我輕輕解開搭扣，裡面居然有信，但是沒有收件人和收件地址。
看別人的信是不道德的，但是那封信似乎已經放在裡面好幾天，有些泛黃。
我還是打開了：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愛護你、保護你，有些已經出現，有些正在來的路上，你要慢慢等。
這是正文，讀到這裡突然心裡一暖，但是末尾處寫道：想練習寫作水平，望有緣人幫我改一改，特別感謝。
面對陌生來信我還是很猶豫的，但是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我回了信，並寫上了名字，同時希望對方儘快來信。
我寫到：有些人已經等不了了，他們很累，很孤獨。
第二天信就來了，對方還是很高效的。而在來來回回好幾次後，我們開始坦誠相見，我告訴了他自己的處境和遭遇，他每次都會用一種感同身受的言語安慰我。
後來他問我想考什麼學校，我說A大，那是我爸爸的心愿。
我們持續寫信，直到高一的大年三十的晚上，他說想送我個東西，我答應了，並開始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產生了期待，甚至情愫，因為他在我最煎熬的日子裡帶給我的生活一抹生機和一束陽光，足夠溫暖我的心。
最後他還是失約了，我在約定的地點等了3個小時，回家後腿都凍僵了，從此我再沒有收到過信，也沒有寫過信。
或許沈文和那個人有什關係呢？
「我想向你道歉。」
「為什麼？」我的預感很不好。
「我當初失約了，但是我不是有意的，當時我已經準備好去見你，結果我姐腳扭了，我爸不在家，我必須背她去醫院，等後來我去找你，約定時間已經過了，你也已經走了。」原來沈文就是當初的那個和我寫信的人。
「其實我也只是寫著玩玩，結果真的收到了來信，而且還是和自己同名同姓，我開始對你產生好奇。你提起過你就讀的高中，突然想和你做同桌了，因為我想做那個愛護你、保護你的人。」他接著說道。
原來最好的總在不期而遇中發生、遇見……
編輯者：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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