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神的安排
一切都是神的安排
周寶琴
四
小李給我來電話了：趙老師！我跟齊總說過了，他說沒問題！寇剛勝拿上畢業證以後就安排在車輛段上班。
我喜出望外：太好了，謝謝你小李！那得給領導多少錢呢？
小李遲疑片刻，給個三萬多，最多四萬就可以了，現在進地鐵就是這個價。
我沒有還價，這也不是還價的事，更沒有懷疑小李，他是李大明介紹的，會有問題嗎？不會的。
我一口答應，小李，謝謝你了！我給剛勝他爸說，儘快把錢打給你，三萬還是四萬，你說。
三萬五吧趙老師。
好的，你把卡號發過來。
剛勝爸爸聽說三萬五就能解決娃的工作，喜出望外，很快就給了錢。
我也很快就給了小李。
之後就跟小李聯繫多了起來。
老家的櫻桃熟了，我給小李寄了一箱，小李給了他老婆的地址，我也知道了他老婆叫王敏，在杭州第一人民醫院兒科上班，是個護士。
過了一段時間，新茶剛下來，小李給我寄來一盒龍井。
小李還邀請我們方便的時候去杭州玩。
我沒有去過杭州，兒子和薇薇去過，我對杭州的印象就是秦腔斷橋，就是白娘子許仙的愛情故事——
西湖山水還依舊
憔悴難對滿眼秋
霜染丹楓寒林瘦
不堪回首憶舊遊
……………………
剛勝安頓好了，就等著拿到畢業證去地鐵上班，他回了一趟家，給我帶來一口袋小米。
小米裝在雙肩包里，取出來很費勁。
我接過小米說：不要帶這麼多，幾斤就夠了，姑和姑父中午都在單位吃，吃不完這麼多。
放下小米，剛勝欲言又止：姑……
怎麼了？
剛勝紅了臉：我同學也想去地鐵，他不敢來找你，叫我問你看行不行，他給他爸說了，願意多出錢……
我告誡剛勝：不要隨便給你同學說這事，你還沒去呢。
看著剛勝為難的樣子，我安慰他：我問下辦事的小李叔叔再說。
謝謝姑！
剛勝喜出望外，這娃是我的好朋友，我倆去了是個伴姑。
我只好又給小李打電話。
小李說，沒問題趙姐，一個娃是求領導兩個娃也是求領導，寇剛勝是親戚家娃收的少，他同學得五萬。
好吧，我給娃說！
放下電話，我給剛勝發微信，讓他下午下了課和他這個同學一塊來我辦公室。
下午下了課，剛勝和他同學袁磊來了。
袁磊比剛勝高，英俊，我心裡比較滿意。
袁磊也比剛勝會說話，一見面就給我來了一個擁抱：阿姨，謝謝你！來，抱抱！
我不大習慣接受一個大小夥子的擁抱，半推半就：呵呵！還沒咋呢就受到這麼高的禮遇啊。阿姨也是託人辦事，還不知道咋樣呢，只是有這麼一個朋友，他答應幫忙……
袁磊很會說話：阿姨謝謝你！我跟剛勝是好朋友，你這裡有啥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我倆來干。
好的好的！有啥活阿姨找你們。
過了幾天，袁磊又領著一個女孩來見我。
女孩叫孟珊，跟袁磊剛勝一個班，是袁磊的女朋友。
女孩也想去地鐵。
礙於面子，我只好又給小李打電話。
女孩也給辦了，跟袁磊一個價，五萬。
袁磊爸做生意，手裡有錢，一次打給我十二萬，十萬給小李，二萬給我，說是操心費。
這兩萬讓我失眠了半夜。
不要吧，人家給了，要吧，萬一辦不成咋辦？
最後想的都困了，自己安慰自己：先拿著吧，小李是大明介紹的，不會有問題，頂多辦不成退錢嘛。
於是心安理得，睡著了。
五
八月十三，在白城恆源酒店給兒子和薇薇舉辦了婚禮。
小李很夠朋友，給聯繫的頭車，找書法家燕山給寫了字，我和先生拿去裝裱好掛在牆上——
清風明月照高堂
積善人家福壽長
天仙送來麒麟子
金榜題名狀元郎
燕山先生的字寫得好，我對先生讚美。
先生不以為然：有點俗。
呵呵不俗不俗！娃結婚呢，就是要這些吉祥話。
我跟薇薇接觸不多，不很了解，兒子和她結婚前，我也就見了這個女孩幾面，相處時間也不長。
買了房子那年寒假我去了北京，兩個娃到車站來接我。
薇薇手裡拿著一束花，有幾分羞澀：阿姨！
我接過花，發現是塑料的，細想一下覺得兩個娃很會過日子，接媽媽不買鮮花，用買鮮花的錢吃飯飯還是比較划算。真像老話說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女孩跟我骨子裡像。
我一直都是節儉慣了的，以前兒子的剩飯剩菜先生不吃我全吃的。樓下的流浪貓總能等上我帶給它們的剩飯菜，那些剩飯菜是從我們學校食堂帶的，都是我的同事剩在盤子里的。貓吃著我的剩飯菜結婚生子發展壯大，兒子結婚那一段時間，樓下的流浪貓已經發展到十七隻了。每天下了通勤車，一進院子，我在前面走，十五隻白色的兩隻黃色的流浪貓跟在我身後，氣勢磅礴。直到鄰居家女孩在電梯里看著我手裡的山藥（這個是我蒸的，不是剩飯菜）正色告訴我，阿姨不能喂貓了，樓下貓太多了，光往車上卧，把線路抓壞了怎麼辦！？
我臉紅了：好吧，阿姨以後不餵了。
女孩薇薇挺漂亮的，雖然不白，但是眼睛大大的，一臉正氣，沒有狐媚狀，
第一感覺不錯！兒子挺有眼力的。我給女孩打了95分。
不低的分數。
一路上，主要是薇薇和我說話。
她學的檔案專業，給我介紹她的同事說人大這個專業的娃娃就業很好，我不信，覺得我們單位的檔案一兩個老太太都搞定了，還用著得研究生嗎，咱不懂呵呵。
薇薇說，阿姨和叔叔真好，給哥哥買了房子解決了大問題，不然我們就得租房，很麻煩的。
薇薇這麼會說話！
我拍拍女孩的後背，滿心喜悅地打量她，發現女孩右邊第三顆牙旁邊有顆齙牙。
個頭不太高，大約一米六不到吧，沒我高，我一米六四呢，好在王旭也不很高，一米七二左右，兩個娃挺般配。這就可以了！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女孩啊，人大的保研生，很不錯了。
望著北京大街上的人流車流，我突然感到很膨脹，我們娃也是北京人了，有房有車，雖然房是一居，車是五萬多的電動，搖不上汽油車只能買電動車呵呵，不管咋說，我們娃在北京也算是有房有車族了，不用租房上班不用擠公交地鐵了。
一年之後，我覺得膨脹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人生如履薄冰，萬萬不可隨便膨脹。
許多年前，在一次重要的會議上，有個領導講過一句話，人生如履薄冰。
我深深記住了他的這句話。
他舉的例子是，一位著名作家一段時間膨脹寫了一本書，因為裡面有太多不陽光的東西，後來書被封殺了，作家也被組織安排到某個山區縣深入生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我那一段日子一定也是膨脹了，忘了人生原來是如履薄冰的。
單位幾乎所有人都對我說，趙老師你好厲害啊，給兒在北京買了房子！趙老師你好有福啊，找了人大的研究生兒媳婦！趙老師你好滋潤啊，領導對你這麼好，工作這麼輕鬆……
我也就以為我厲害我有福我滋潤。
我在北京陪兩個寶貝吃海底撈吃肯德基吃烤鴨吃東來順，是很滋潤了一段時間。
到北京的當天下午，我們仨剛吃完海底撈回到兒子的家，親家母打電話給薇薇，大意是說不讓薇薇在家住，讓回人大宿舍去住。
親家母的意思我明白，兩個娃還沒結婚就住在一塊不好看，特別是當著未來的婆婆面住一塊更不好看。
我之前問過兒子，甚至鼓勵兒子早日佔住女孩。
這樣做很自私，這樣做是基於以前的經驗教訓。
以前兒子跟王瓊談的時候，我一直提醒兒子要彬彬有禮，不可越雷池，把美好的留到最後。兒子很聽話，果然是這麼做的。他和王瓊回白城的前一晚上兩個人是在兒子的合租房住的，但是兒子跟我說啥也沒發生。我相信兒子，他是在被王瓊媽媽甩了之後，站在我們家客廳，留著眼淚說這話的，我相信我的兒子，他一直都很懂事很講仁義禮智信。我一邊用棉簽給兒子清理耳朵後面的皮脂腺囊腫滲出的血，一邊聽兒子說他們倆相安無事睡了一夜的話，心如刀絞。
要是兒子把王瓊睡了，說不定兩個人就成了，也許因為兒子太好，事情成了後來的樣子。當然這是氣話，一時生氣的想法。
所以，薇薇出現不久，我就在電話里半開玩笑提醒：兒子，這個女孩很不錯是嗎!那就早早行動。
兒子理解了我的提醒：呵呵，媽……
先生憨笑責備我：你一天給娃出啥餿主意……
我聽見薇薇在電話里跟她媽說……我阿姨喜歡我，我跟阿姨睡！
女孩很機智呵呵。
我才不跟薇薇睡呢。
現在，這個叫薇薇的女孩馬上就要改口叫我媽媽了。
婚禮在恆源酒店進行。
婚禮那天很熱。
我對婚禮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熱，人多，感覺沒有把大家招待好。
還有一個深刻的印象，小李親自坐著借來的黑色賓士幫我兒子接回了新娘。
六
兒子結婚前一天下午，我家來了好多客人，有我表哥表弟表姐表妹，有我的朋友，有薇薇的同學，伴娘等等，都在瑞豐酒店住著。
家裡還有王琪的侄女外甥一大幫人在幫我布置家，下午六點多，小李打電話說他到了。
我放下手頭事下樓。
小李從賓士車裡下來，抱著一箱葡萄，還有一個信封：趙姐！給！
謝謝！我接過信封，不厚，頂多五百禮金。
這就夠了。
朋友第一次見面，又幫了這麼大的忙，禮金重要嗎？！
我讓先生去招呼瑞豐酒店的客人，我來陪小李和司機。
恆源酒店給我們送了一套客房，這套客房比瑞豐的豪華，我跟先生商量讓小李和司機住這裡。
晚上我在恆源酒店招待小李和司機。
小李看起來就像照片上的樣子，個子不高，跟我差不多， ，比我兒子才大十歲，有點黑，話不多。
吃飯的時候，他點了幾個菜，還有一盤餃子皮，說這個蘸汁好吃，比餃子好吃。
餃子皮端上來了，小李嫌蘸的汁太辣，沒吃幾口。
我倒覺得挺好吃的，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吃飯期間，兒子打電話過來，說在瑞豐定的的房子不夠了，我說再加房嘛。
兒子說，你過來一下吧媽，這邊有點亂。
我過不去兒子，正陪小李叔叔吃飯呢！吃完飯還要去洗下車。
聽得出來兒子著急。
沒辦法，他處理那邊的事情吧。
後來我才知道，我們預定了十個房間，下午五點那會我去了瑞豐酒店，我們定的房間還空出來三間，大堂經理問還有沒有人，酒店有別的客人想安排。我這邊的親戚都來了，也都安排住下了，我在忙亂中也沒問兒子兒媳他們那邊還有人沒有，就說那就退了那三間吧，沒想到薇薇的同學七點到了兩個，大堂經理說特價房沒有了，要住就不是那個價了，一間房貴了三十。
兒子在電話里說了這事，我說貴就貴吧，安排住下就是了，誰還在乎三十五十。
薇薇不高興了。
薇薇愛較真，三十也不願意掏，大概
在兒子面前一直埋怨我退房，把兒子說急了，一拳打在自己額頭上，把眼鏡框打斷了。
這些我都不知道，後來才知道的。
我知道的是，我跟小李他們去洗車，半路上兒子又打電話過來：媽，你那副新配的眼鏡在哪裡？
怎麼了？
我眼鏡鏡框斷了，明天婚禮戴你的眼鏡湊合一下。
我急了：咱倆眼鏡度數不一樣啊你能戴我的嗎，眼鏡好好的咋會斷？
兒子聽我急了安慰我：沒事媽，我找找，看有沒有賣強力膠的，粘一下。
我才放下心來。
小李一路上都在跟我說他自己。
小李是他親媽遺棄了的，養父母養大的娃娃。印象最深的是，小李說他從小就手頭緊，跟養母要不來錢，要一分錢都難得很。小李有個妹妹是養母親生的，妹妹就是公主，在縣機關大院里長大的，無憂無慮，當然不存在要不來錢的問題。
我明白了幾分。
小李從小手頭緊，把錢看得重。
七
婚禮上，李大明和小李也見面了，寒暄幾句，我安排大明坐在學校老師席上，他跟老師們熟悉。
小李沒有吃酒席，在登記禮金的桌子跟前呆了好久，幫著招呼客人，婚禮正式開始前他就走了，說去看市上一位領導，告辭了。
我給了小李和司機一人一個紅包。
熱鬧的婚禮以兒子的一曲《一次就好》拉開序幕。
兒子的歌唱得真好——
想看你笑
想和你鬧
想擁你入我懷抱
上一秒紅著臉在爭吵
下一秒轉身就能和好
不怕你哭
不怕你叫
因為你是我的驕傲
一雙眼睛追著你亂跑
一顆心早已經準備好
一次就好我帶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開懷大笑
………………
婚禮過後，我們補請沒吃酒席的客人時，同事小周開我玩笑：姐姐，以後給兒結婚先得讓他學會唱歌呵呵……
我笑著拍了他一巴掌。
我自己覺得兒子的婚禮辦得比較滿意。儘管我們幾乎沒有吃，當然也沒有喝，端的白酒是礦泉水呵呵，我還是很滿意，兒媳婦娶回來了，一件大事完成了，謝謝心中的神！
晚上，客人都走了，我跟兒子兒媳說：你們覺得咋樣寶貝，媽覺得咱今天辦得很好很完美。
沒想到，我的兒媳婦薇薇直接說：媽，那是你的感覺！我感覺很不完美。
是嗎？我笑著問，哪裡不滿意啊？
薇薇洗去濃妝的小臉平平的：婚禮是沒啥問題，因為那是我倆設計的，應該沒問題。問題出在酒店，媽你也不問問我倆還有人沒有就退訂房間，搞得我同學來了住高價房。
我笑了：就高三十塊錢，沒事！
不是沒事有事，是媽缺乏協調。
薇薇從來沒批評過我，這是第一次。
我有點尷尬，看看先生王琪，不知該說啥好，媽忙忘了呵呵。
王琪打圓場：這麼大的事出現點紕漏也是正常的嘛。
薇薇不依不饒：早上送到酒店的飯也不夠，偏偏就娘家這邊的兩個房間沒有，我就奇了怪了。
我也奇怪，問先生：輝輝咋沒給所有房間的親戚送到呢？
這事由王琪的侄女婿輝輝負責。
王琪想了一下：估計他沒記住，或者來晚的客人我沒給他說呵呵。
兒子說：沒關係，早上沒吃上中午好好吃就行了。
薇薇嚴厲地看了新婚丈夫一眼：看你這話說的！怎麼，就該我們家的客人不吃早餐嗎？人家那麼遠來連個早餐都沒吃上你覺得合適嗎？
戰爭有升級趨勢。
我趕緊滅火：算了算了！媽給咱洗水果去，今天忙了一天，你們都沒吃好，媽再給咱煮點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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