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者自閑閑——散說朱榮賢繪畫

——散說朱榮賢繪畫

劉大石（著名書畫家、藝評家）

中國山水畫，由來已久，幾乎與山水詩文互為表裡，千餘年間，傳承有序，積澱豐厚。

古人山水，有多般意致。其寂寞之境，空靈悠遠、靜穆幽深。惲南田說："寂寞無可奈何之境，最宜入想。"其蕭散之境，得大自在，閑散舒適，空靈幽遠。司馬相如賦，六朝文，陶潛詩，右軍書，雲林畫，都得此境。意思蕭散，甚至不與外事相關。

多般意境，紛美於前，代有高人名品，迤邐而下，成中華繪事之美。而觀今日，傳統不再，書畫已成職業，筆墨與筆者，去古愈遠。然，偶有守住文心以筆墨煉心者，亦有可觀處。滁州朱榮賢先生，閑來書畫，偶培後生，悠遊間，頗具古風。其作，亦去古不遠。其作多尺素小品，或山中對奕，或林屋讀書，或攜琴訪友，或臨流望雲，尤可屋案玩賞。而展素相對時，其氣也和，其情也摯，其意也幽。古，淡，散，逸，秀，寂，似兼而有之。

中國畫，講究只在"寫意"二字。寫者，以書入畫，骨法用筆。意者，以詩書澆灌古今，與古今賢者盤桓。賓虹老人言: 然品之高，先貴有學。李日華說：學畫必在能書，方知用筆。其學書又須胸中先有古今。

朱榮賢生於安徽，正筆墨紙硯之鄉，山水之秀，人文之厚，滋養之功，必不在少。其平日習書未嘗輟，題畫每多自言自語，洒洒落落，或究至理，或曝閑情，或記時況，或詠深心，或憶深遠。書畫並舉而互為表裡，以此寫意寫心。觀其作，書與畫和，心與手和，情與境和。和合之際，方得天地古今。

有人將書法分為："畫家書"、"書家書"、"學者書"，稍有道理。我把畫分為："畫家畫"、"文人畫"、"閑者畫"。

畫家畫，其工在畫，如耕夫稼穡，將士殺人，其佳者，本分而實際。文人畫，其功在文，則生民于田畝，護國於戰場，於畫之筆墨外，別開格局。而閑者畫，其基在閑，則畫如其人，旁逸斜出人群外，或於林下，或于山中，酒闌人散處，高天星斗時，率其意而閑其情，得了自在，偶來興緻，信手為之。

此閑者畫，古來有之，卻無多，多在僧道中，其畫純為悅己，絕不為人。為世稱頌者中，雲林最著。觀朱榮賢筆墨，似在文人與閑者間立足，偶或兼有林下風，每每以畫筆抒舒詩意，或是造境以求古人心懷。

曾於十年前見其小品，煙林外，高石巔，二人對坐如豆，題日: 歸來記得神仙局，不比人間多幾著。此當為窺得古人之語，亦為出入過仙境之語。可稍知榮賢先生胸臆。

時人武斷，分中國畫為工筆與寫意，似不合理。古之文人畫家作山水，大多崇尚水墨，因其順手方便，一張幾，一幀紙，一塊墨，一方硯、一支筆，隨性隨境，直抒胸襟。稍事丹青，則畫境或幽邃，或清雅，能使厚重與疏淡各臻其妙。朱榮賢作畫，多以水墨、淺絳為主，偶作青綠，而不舍墨氣。

有人說，人之品相，在體貌和心靈。五官之美如花開艷陽，直接。而精神之美似暗香浮動，需依託，靠修養方能呈現。畫如其人，畫人與畫，其表其里，必修養涵泳所成。且假以歲月，會更成一番面目與氣象。

吾與朱榮賢，相識頗有年。偶來興緻，閑茶到林泉。而近歲長未過訪，每見其作，似逢其人。想來，其必又窺神仙之局矣。

朱榮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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