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花燦爛的校園

水龍村小學建在一座山樑上，那年我5歲，由於年齡小，上不了小學。我常常遛到學校里，觀察鳥兒如何在茨花的藤蔓中間下蛋，躺在草地上看陽光如何從樹葉里撒下光斑。校園像花園，又像果園。說不清這裡果樹林是怎麼長成的，以我的推測可能是父輩們讀書的時候，把吃剩的蘋果、杏子、桃子核灑落到泥土裡，慢慢生根發芽，便在校園裡形成了郁郁青青的樹林。早春，麥苗兒掀開雪的被窩，嫩綠的柳條兒隨風搖曳，像這個校園的裙擺，各種花兒次第開放了這裡變成了花園。夏天蘋果紅了，這裡又變成了果園。但記憶深處卻是那盛開不敗的茨花（稱為茨花，完全是根據故鄉地名推斷而來，比如紅茨埡、青茨埡），它構織我的童話和兒時的樂園。

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我終於走進了藍瓦土牆木柱的水龍村小學，坐在了帶有樹木清香和桐油味的課桌旁，拿起鉛筆寫寫畫畫。那時講台的牆正中放著偉人像。我座位對面的牆上寫著：「教育面向現代化，做四有人才。」對於這些我天生似乎都沒有多少興趣，而15分鐘的課間活動特別具有吸引力。因為在那個時間段，個高的男學生可以在茨花纏繞的果林旁打乒乓球，女孩子可以踢毽子。而我的娛樂是鑽到茨花林里，坐在藤蔓蜿蜒的中間把茨花的藤蔓當著馬，以夢為繩，想像那些電影中的畫面。茨花偶爾輕輕飄落在頭上或者衣服上，花瓣像小傘蓋住了天空。

關於茨花的名字和種類一直是個謎。橢圓形的葉片，互相依靠，青綠色的葉面閃閃發光。印象中它們應該是月季、薔薇、玫瑰的家族。有人認為是玫瑰，但玫瑰沒有藤蔓；還有人說是月季，但月季花枝低矮粗壯，刺大而稀；更有人說那是薔薇，但薔薇花瓣是圓錐傘房花序。我在花與藤之間時而攀沿，時而盪鞦韆，時而小睡，時而翻著舅舅買給我的連環畫。這些藤蔓盤根錯節，像中國漢字龍飛飛舞，生生不息，頗有歷史古韻的味道。事實上這些茨花都屬於薔薇科，早已進入了中國歷史。

比如1630年王象晉作《群芳譜》；之後陳誤子作《秘傳花鏡》，1708年汪灝作《廣群芳譜》，已有薔薇、月季花、玫瑰花、木香花等品種的記載。奇怪的是這時期歐洲薔薇只有法國薔薇R. gallica L.、百葉薔薇R. centifolia L.和突厥薔薇R. damascena Mill.等少數種類，直到１８世紀末，中國月季經印度傳入歐洲，在國外享有「花中皇后」的美譽。20世紀我是這個花園的小王子，做著那些純真的夢，給植物和花卉們取一個名字。如今那個村小已經淹沒在歷史的滄桑中，代替茨花的是田野里豆花、胡豆花盛開的年華和久違的校園民謠。懷念那段曾經也文藝過的彩色童話。

【校園青春】

品味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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