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你體內有沒有這樣一位統治者？

文|袁復生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你會發現時間好像忽然穿越了。

你身體裡面有另一個時空的人，忽然跳了出來，這個人與你庸常的生活大不相同，但他操縱著你的情緒與動作，所以經常會出現智商下降，動作笨拙，好像人體失靈的感覺。

這種穿越，可以被命名為「隱藏的統治者」，有時候他變身為愛情與多巴胺，有時候他變身為酒精讓你迷人讓你激情讓你狼狽不堪墜入無盡懊惱的宿醉時刻，有時候變身為藝術音樂之類，還有一些時候變得很下流很暴力起來，甚至完全失去了我們的本心……

要麼起飛要麼跌落，反正，他的統治，卻使我們感覺到了安全與意義。

「精蟲上腦」，可能有人覺得是這種統治，也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繁殖畢竟是人類生活的一種核心動力。但這種行為不是奇蹟，也不是神跡，絕大部分的神跡，只能在生活偶然的隙縫之中存活，就像偶爾你喜歡一個人，走路走著走著滿心歡喜，但等了一個紅燈，歡喜消散了，路你你還是要繼續走的。

我的朋友，歷史作家譚伯牛有一次《SOLA少數派》節目中討論人工智慧時說：我們今天一天到晚就說機器沒有情感，我們人類有情感，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情感就是因為有了這具身體導致你會衰敗死亡，而因此生髮的那些很無聊的失望的一種東西。作為高端生命根本不需要這個東西。

死亡，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種不可控的東西，所以控制死亡的人，通常會被視為異類。或者抑鬱症，或者精神病人，或者是赴死的烈士，有時候也有的是不作不死。被惋惜，被嘲諷，被崇高化，反正就是要區隔，要切割。非我族類。

大約是在14歲左右，在陰天的洞口一中。有一天下午，我極其空閑，獨自一人走到校園廣播台，開始放歌，拿了一盤來自內蒙古大草原的盜版磁帶，放進去機器，我本來以為會出現一種遼闊詩意的聲音，結果歌手一開嗓，把我嚇壞了，連校園裡的高音喇叭都被震得沙啞作響。一個怪異的高音飆升在校園裡，我楞了五秒，趕緊把電源關掉了。2018年春天，我在電視台看到一位禿頂的老頭登上了大熱的《我是歌手》節目，這段記憶忽然復活了，對，那盒磁帶中錄的歌聲，就是騰格爾唱的，如今的禿頂老頭。

之所以說這個故事，主要還是因為它有下半場——

關掉了電源之後，我一個人呆在閣樓間的廣播室里，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在夜晚中開了白熾燈，廣播室里沒有什麼書籍，僅有幾張不知道如何播放的黑膠唱片。望著這些黑膠唱片，我看到桌子上有一顆釘子，釘子好像很鋒利的樣子，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把釘子刺進自己的手腕，一邊渴望，一邊想像，如果釘子劃破了血管，血將流出來多少，多少會導致休克，多少導致死亡？如果死亡之後，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我認識的那些人，他們的悲傷是重一點的還是輕一點的？

這是我主動意識中，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經驗。完全沒有任何動力，沒有外因，只是有一個突然響起，驚動了我預期的高音。

在我黃橋鎮的老家，通常稱這種東西是：被鬼摸了腦殼。或者是：遇到了倒路梅山。

反正是成了，迷途中人。

我今天的理解是，有一個隱秘的統治者，在某個時刻出現了，他不是來自我們的日常，而是我們心底最神秘的角落。

如果你曾有過迷失，這未免不是一種幸運，就像《現代啟示錄》里那樣，清晨燃燒彈的味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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