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拿幾次歐冠，齊達內才能摘掉「靠運氣」的帽子？

特約記者李坤報道

2016年在米蘭聖西羅球場捧杯，反馬德里主義者們歸因於點球大戰的運氣；2017年在威爾士的公國建築球場大勝尤文，齊達內的「玄學」又被歸因於陰謀論和巧合。這次在基輔的奧林匹克體育場，拉莫斯對薩拉赫有違體育道德的侵犯、德國門將卡里烏斯不可思議的低級失誤，和貝爾那驚天的倒鉤背後的運氣成分又成了焦點。皇馬究竟要踢成怎樣，才能令人折服？

事不過三，齊式皇馬在歐冠的成功，前有安切洛蒂在2014年打下的基礎，後有齊達內在2016年重用卡塞米羅的妙手。從首次奪冠的質疑，到蟬聯冠軍的肯定，再到三連冠的偉大，歷史見證的是質疑者們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運氣可以幫助齊達內一次，甚至兩次，但絕不會連續締造三次奇蹟。任何時代的三連冠，都不可能僅僅依靠運氣達成偉業。

任何時代的三連冠，也都足以成就一段傳奇，就像1950年代皇馬的經典時期，1970年代阿賈克斯與拜仁慕尼黑的前承一樣。考慮到如今歐洲足壇的開放度與競爭激烈度，更遠勝冷戰時代，人們甚至可以定論——齊達內完成歐冠三連霸的難度，遠勝他的3個前輩俱樂部。更何況，齊達內還是憑藉一己之力達成如此成就，這是三個史前三連冠王朝都無法做到的。

基輔決賽皇馬在戰略上的氣質優勢，戰術上的細節優勢，足以令所有質疑者閉嘴。薩拉赫受傷，卡里烏斯完全業餘的兩次失誤，都不能減輕這種優勢帶來的影響。

足球的勝利並不只局限於巴薩式的壓倒性優勢，更多的球隊並不具備巴薩特殊基因和傳承，以齊達內為首的皇馬，用另外一種方式，證明了足球可以有另外一種完美——技術的絕對優勢、閱讀比賽的獨到，以及對於比賽節奏的合理掌控。換句話說，齊達內的球隊是最近三年，最知道該如何比賽的頂級球隊。

齊達內帶隊在米蘭捧杯之際，中國媒體就已為他冠上玄學頭銜。所謂「玄之又玄，不可說也」的神秘，其實就是運氣太好。皇馬總能在淘汰賽得到不錯的簽運；即便不佔優勢的局面下，也能意外獲得判罰或進球優勢。

然而，人們似乎忘記了皇馬能從連續6個賽季止步歐冠16強，到連續3年進入4強，最終在2014年沖頂成功，本身就是量變到質變的過程。齊達內達成三連冠的基礎，是皇馬連續8個賽季至少進入歐冠4強，如此穩定的高質量表現，這可絕非簽運使然。

回到齊達內剛剛主政時，法國人準確找到皇馬防守不佳的節點，提拔卡塞米羅，一子活全盤活，客戰狼堡的2球完敗是因為齊達內的玄學體系當時遠未完美，失利幾乎都在達尼洛這個無奈的敗筆上。但從次回合卡瓦哈爾回歸後，皇馬以幾乎完全相同的首發陣容立刻收穫3球完勝，齊達內所謂的玄學班底此時才初成大模樣。

齊達內首次帶隊奪冠，來自裁判的爭議並不多，所謂玄學的運氣可以幫助他度過羅馬和狼堡兩支相對較弱的球隊，但隨後的曼城和馬競，可是當年歐洲最頂級的勁旅。曼城長於進攻，馬競防守完美，最終齊達內連過兩關，半決賽兩回合零封曼城，決賽力克馬競。

上賽季皇馬雙線成功，聯賽力壓巴薩和馬競，憑藉足夠厚重的板凳深度，歐冠也不再有簽運加持護體，一路硬撼拜仁慕尼黑，馬競和尤文圖斯三支攻守各臻化境，歐洲最頂尖的球隊，還能兼顧聯賽，其實齊達內的所謂「玄學」已經有了足夠的說服力。

只是很多反對者還沉溺在所謂的陰謀論之中，卻選擇性忽視皇馬在漫長的賽季中，基本保持穩定的發揮，以及依賴經驗在歐冠淘汰賽取得細節上的優勢，這個無法否認的事實。

本賽季，皇馬失去了重要的輪換球員，帶來上賽季三冠王成功的班底不在，又遭遇了C羅低谷，貝爾重傷的打擊。然而，處境回到2年前意味著齊達內有足夠豐富的經驗，將命運繼續壓在歐冠賽場。這次，擁有4年之內3次歐冠決賽經驗的皇馬，一路淘汰的是五大聯賽之中的三支冠軍球隊。

或許有人會說，皇馬總能遇到對手主將重傷——巴黎沒有內馬爾，尤文圖斯開場就傷了德西利奧，拜仁更連折羅本和博阿滕，決賽就輪到了薩拉赫。但別忘記，皇馬對巴黎和尤文圖斯首回合的大勝，對手可都是精英盡出，皇馬一直少了卡瓦哈爾，對拜仁時候伊斯科也重傷退賽，今天凌晨卡瓦哈爾又在薩拉赫傷退後不久下場。

同樣面對突發危機，同樣出現主將折損，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齊達內與皇馬團隊豐富的決賽經驗，就讓他們獲得了比對手更大的精神，體能和技戰術優勢。如果一定要說齊達內的玄學足球有多玄，這樣的累積式優勢，應該就是核心組成部分。

是否其他球隊也能擁有這樣的優勢？至少，這2年半的時間內，皇馬的主要競爭對手巴薩、巴黎、拜仁、尤文、曼城都經歷了換帥帶來的戰術和人員嬗變，馬競雖然保持了主帥的穩定，但球隊主力框架受俱樂部財力和歐足聯處罰的影響太大，這些場外變化同樣是決定皇馬三連冠的關鍵因素。

為了這個三連冠，整個歐洲整整等了42年。而在齊達內順利完成之際，皇馬名宿米賈托維奇就已表示，未來半個世紀都不會有人可以複製這個奇蹟。這個三連冠也意味著，齊達內的皇馬已經可以與黃金時代的皇馬，以及克魯伊夫的阿賈克斯、貝肯鮑爾的拜仁慕尼黑，並列歐冠歷史四大王朝。

皇馬黃金時代的普斯卡什、迪斯蒂法諾、亨托，以及克魯伊夫，貝肯鮑爾締造的王朝，已經被歷史蓋棺定論。而齊達內與C羅帶領的銀河艦隊，因為仍活躍在我們的時代，還不會被媒體和球迷給予最終的評價。不過，正如事不過三的古訓，任何能夠連續3年獲得成功的團隊，都絕非僅僅依靠運氣就能完成。

齊達內的球隊在這3年里保持了基本的主力框架，相對穩定的發揮，以皇馬在牌面上原本就具備奪冠實力的班底作為基礎，輔以足夠成熟的技戰術體系，以及一點運氣加持，獲取成功不算難事。但連續3年登頂，難度係數就不是簡單的數字累加，而是幾何意義上的偉大成績。

黃金時代的皇馬只需踢4輪比賽就能奪冠，1970年代的阿賈克斯和拜仁慕尼黑也不過是5輪，今天的皇馬需要踢7輪合計13場比賽，才能染指冠軍。小組賽難度不高，淘汰賽任何的疏忽都可能萬劫不復。

本賽季對巴黎和尤文圖斯的比賽，皇馬都有事後引發普遍爭議的判罰獲利，但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人們其實已經能夠藉助工具對犯規進行精準分析，至少徹底改變比賽走向的判罰，皇馬並未得到明顯的利益。

任何競技意義上的對抗都是一體兩面，成功總來自於失敗者的襯托，發揮到極致的攻防表現畢竟千古難求，絕大多數決賽都是在謹小慎微中，尋找和抓住細節上的差別。齊達內能夠在自己執教的7場決賽都取得成功，絕非僅僅依靠運氣或判罰的有利，法國人的玄學，是建立在前輩積累經驗，自身謀求戰術變化，再加追求細節優勢，以及運氣雜糅的綜合因素使然。

某種程度上，足球比賽本身就是兼具質性思考和量化分析的混沌模型。齊達內的成功因為過於閃耀而被認為是不可說的玄學，其他過於成功的教練們難道就沒有任何玄之又玄的綜合因素？

沒有人會忽視三連冠的運氣，但也沒有人應該否認，三連冠背後齊達內和他的團隊為之付出的心血。正是這種基於足球核心理念的努力，對於戰略戰術的思考與高精度的量化分析，帶來了現代足球看似難以實現的成功。

基輔決賽之後，齊達內接受採訪時說：「我最擅長的不是技戰術，而是管理更衣室把大家情緒調整好。但我也擁有鬥志、充滿激情，這也意味著很多東西。我作為球員踢了17-18年時間，和很多不同的教練以及非常有自信的天才球員合作過。我非常了解球員的想法，這對一名教練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但這也不是唯一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教練齊達內的秘訣，他只需要言傳身教，將法蘭西的自由和義大利式的嚴謹傳遞給那些本就天賦異稟的皇家騎士，而並不需要像瓜迪奧拉和穆里尼奧一樣，建立一套體系——就像球員齊達內一樣，只用最合理的方式獲勝。

編輯 | 把球給我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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