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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秋子:閉上眼就夠了,不要鳴叫

胡秋子,湖北黃岡人,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系詩詞世界企業家詩社社員。曾在全國數十家報刊發表過詩歌、散文、小說。並獲獎。著有詩集《九月的情人》、電視專題片解說詞集《情融山水間》。現任黃岡周刊傳媒有限公司總經理。

我的小學(組詩)

苗家咀小學

學校在一條叫苗家咀的崗子上

土坯牆窗戶一年四季洞開

殘破的鐵鏵犁做成的鐘

掛在滿是蜘蛛網的廊沿下

老校工卻把它敲得脆響

教室外是莊稼

農家的豬牛常在校園內溜達

目中無人

一條河流在教室外靜靜流尚

不知名的野花

在春天的土坡上綻放

成熟的稻香

釀造鄉村少年純樸的思想

那時候沒有課本

讀的是田園

翻過牆去

是種滿豆角的春天

春天哦春天

鄉村的少年常在花香中沉睡

老師在黑板前講的什麼

全不知道

心思常隨蜜蜂在花叢中翻飛

我的校長

校長姓劉

記憶中好象終年都穿著泛白的

中山裝

小學五年

從沒有看到校長笑的模樣

周一早操的時候

他常常站在土台上訓話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嘶啞

他訓話的時候底下鴉鵲無聲

他要我們做一個好孩子

我不敢說話

因為我不是好孩子

他沒有帶什麼課

但好象一年四季很忙

稻子成熟了

附近的村民把稻子送到操場上晾曬

他對村民說這是學校

沒人聽他的

村民忙了

把豬牛拉到校園內

他勸村民這是學校

你們不能這樣

沒人聽他的

他很無奈

我們那時很不明白

為什麼他在我們的心中很威儀

附近的村民卻不把他放在眼裡

從沒見過校長笑過

但見過他哭過

一次是周恩來去世

他用毛巾捂住臉大聲哭泣

還聽說他哭過一次

是毛澤東離世

但那天我們放假了

那天我們不在學校

不知道校長那時哭成什麼模樣

金老師

白皙的皮膚

豐腴的身材

我的女老師姓金

那時候她剛結婚不久

她教我們的語文

我們都很喜歡她

我們調皮的時候

老師高高揚起教鞭

然後輕輕落在我們的身上

老師生氣的樣子很好看

很好看

冬天的教室比冬天冷

當老師問我們冷不冷的時候

我們搓著凍紅的手

齊聲答道一點也不冷

老師笑了

老師笑的樣子很好看

很好看

那個受傷的夏天

課外勞動劃傷了我的腿

老師為我清洗傷口

然後緊緊抱住我

我才知道老師身上有種馨香的味道

我才知道老師的胸脯溫柔有力

如果

如果時光能流轉

我還願有一個受傷的夏天

同學吳小平

他的身後總有一群同學跟著

因為他穿著一件工作服

全班只有他一個人有工作服

那就證明他們家肯定有人當工人

他的地位很高

後來證明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父親是一國營磚廠工人

他還有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這是鄉村少年極其罕見的稀罕物

那個時候我還有那一群鄉下少年

甚至連一雙象樣的布鞋也不曾有

同學吳小平每天在操場上奔跑著

看著那雙雪白的運動鞋

無數雙眼流露著奇怪的想法

心裡又妒又恨又痛

和他的工作服還有白色運動鞋一樣

他的頭上一塊發亮的疤痕

亮晃晃的

很顯眼

上面不曾有一根頭毛

但沒有人敢說他

我也不敢

他後來去哪裡了

沒有人知道

同學吳炯民

大隊有批鬥會的時候

他的母親會站在台上

頭上戴著紙糊的高帽

說到憤怒處

村民會舉起拳頭

高呼要打倒她

學校有批鬥會的時候

他是被攻擊的對像

因為他們家是地主

他的母親是地主婆

他是地主家的狗崽子

班上有同學鋼筆不見了

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便是他

貧農家的子女不會偷雞摸狗

他不能辯解

他沒有這種權利

他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後

從不說話

老師也不曾提過問他

他一身破舊的衣衫

但奇怪的是

班上就只他成績好

很多年了

一晃很多年了

小學的記憶

記憶總是很疼很疼

霧雲山紀行

夜雨記

山下農家的土雞在穀雨的前夜

已經上灶

我們趕到霧雲山下時

熱情的主人已將煨好的雞湯端上了桌

當溫好的老酒開啟

霧雲山的穀雨恰在這時提前下落

這和我們的計算有出入

我們沒想到霧雲山

會在穀雨的前夜給我們驚喜

就酒聽雨

檐外茶香

還有青草池塘夜深處打不濕的蛙聲

一切都是春天的樣子

女主人打一個哈欠也很美麗

這山中的一切

象唐詩一樣

把人的心撩得又痛又癢

站在山坡上

對面就是山民眼中唐朝梯田

六點鐘陽光還早

不是所有的植物都已醒來

而我和你卻幸運地掛上了露珠

像二株正在生長的的藤蔓

這個時刻很美好

我們可以把思想伸向東方

此時太陽正冉冉升起

小草在坡上舒展著柔嫩的身姿

松鼠們開始尋找它們的早餐

山民趁著露水下田了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還有炊煙

我們所能看到的地方

都很生動

站著

我們不說話

霧雲山陽光的血液

正慢慢滲進我們的身體

我們不用說話

我們在悄悄地生長

途經霧雲山茶場

幾隻狗箭一樣

狂吠著從院門口沖了過來

我大聲喝斥

狗卻越發興起

跳躍著咆哮著

眼睛閃著狼一樣的凶光

狗群如狼

一場血腥看來在所難免

劇情的反轉

是在女主人的出現

輕輕的一聲召喚

剛才兇惡無比的傢伙

傾刻間夾起了尾巴

轉身離去

而我們驚魂未定

之後忽然發現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到

如此有血性的狗了

狗是要有脾氣的

關鍵時刻是要挺身而出的

霧雲山的狗才是一條真正的狗

而如今,在每一個無聊的城市

人,卻常常為狗

攻擊人類

遠山的燈

夜色呼啦啦地象一塊巨大的黑色的布

籠罩下來的時候

霧雲山層層的梯田

詭異地似是回到唐朝

站立山坡

我感覺自已象一隻極小無助的螻蟻

身陷深不可測的洞窟

徹寒的孤單寂寞

周身迅速蔓延

很冷

幸好有你

告訴我遠方很遠的遠方

巨大無比的夜山之中

似是有如豆燈火

是的 一點燈火

巨大的黑影之中

只有一點燈火

無限深的黑夜的山坳里

也許只有一戶人家

也許只有一個人的家

但他敢把寂寞點燃

在空曠的夜裡寂寞一樣地焚燒

那燈那無限夜的遠山

我看見孤單的灰燼

正嗶嗶剝落

如煙

詩人張凱

那年在青苔關口

在眾多散去的人群中

我獨記得詩人張凱

黑瘦,矮小

右手始終離不開香煙

手指已染得油黃

他笑的樣子很奇怪

象一隻深山的野狐

詭異的神情

讓人著摸不透

我讀過他很多漂亮的文字

那些優美的詩句

象是大別山中挑出的

一塊一塊的石頭壘起

構築他的精神世界

在青苔關

我們有過一次深刻的交談

他的思想

散發著象秋天莊稼般

成熟的光芒

三十餘年不見

今夏在與青苔關相連的三省堖

我極力在人群中搜尋

卻不見他野狐般的身影

朋友說別找了

他即使來了也不會認識你

他已患重度精神病

精神不再屬於這個世界

我突然很失落

我突然可惜我自己精神

還在這個世界

還在寫些扯淡的文字

而他早已超脫

和這個世界不再對話

不屑與這個世界對話

【中國企業家詩人專欄發稿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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