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舟平 本色做人
『時光撿漏』您生活的筆記本
清人張潮的《幽夢影》中有一警句：「能閑世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閑」，細品這一警句，實乃人生的一種境界。比如，當世人皆忙忙碌碌追趕所謂潮流時卻能冷靜地保持泰然，這該是何等的超凡脫俗；當世人皆無所事事閑極無聊時卻一如既往地持進取態度，這又是何等的積極深刻！也許，這就叫淡定從容，氣定神凝，不隨波逐流、不人云亦云罷。
這種看似悠然實則心中有數的極有見地的人物，作家馮驥才筆下就有一個，這就是小說《胖子與瘦子》中的瘦子。那小說寫道：因為幹部中胖人較多，胖子屢屢沾光，便奉勸瘦子也猛吃海喝以便早日發福，不料瘦子卻淡然一笑：「何必呢！別看現在胖子走紅，等紅過了勁，就該輪到我們瘦子了。」果然時隔不久，滿世界宣傳「胖子」易得高血壓、腦血栓等多種疾病，而且身材臃腫、行動遲緩，人們不再以胖為美，又紛紛羨慕起「瘦子」來，先前的那個「胖子」便來找「瘦子」尋覓「如何才能瘦下去」的秘訣，不料「瘦子」又一次淡然一笑：「何必呢！說不定哪天又會時興胖子的！」
說真的，我的確服了這位瘦子，他的處世態度是泰然的、從容地，頗有點「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的味道，何謂「風度」？我看這就是。比如購物，不管喜歡不喜歡，對己適用不適用只要看見很多人瘋購，你就心發癢，買來後又束之高閣，棄之不用，這豈不是一大浪費？俗話說得好：「有錢不置半年閑」，還有眼下的炒股、購房熱，明明自己不懂股票、明明自己不是購房剛需，但仍然抵不住別人炒股、購房的誘惑，這種從眾心理、跟風生活，其實也是很煩惱、困惑、糾結、自擾的，因為它逐漸毀滅了人們獨立思考的習慣，結果可想而知，所謂「心靜自然涼」就是這個道理。做人也是如此，一味地附隨別人的意見，結果最終失去了自己，造成「邯鄲學步」的笑話，這豈不可悲！
風格是什麼？它肯定不是流俗！它的最大特色乃是與眾不同，天然地保持自己的本色。既然如此，營造你獨有的特色才是正道，如果一窩蜂似的趕時髦、追時尚，迎潮流，豈不反而意味著特色的泯滅？曠世奇才蘇軾，一生保持靈魂的自由，堅守自己做人的信念，方得百世流芳。當年新黨得勢，蘇軾與新黨對立，後舊黨當權，他又不願與舊黨為伍，雖一生坎坷，「四上四下」，但生活得有滋有味，有情有調。難怪有人調侃：「若論交友，李白太浪漫，杜甫太現實，還是蘇軾最好，最懂生活最有情趣」。我想，這些主要還是緣於蘇軾的人格力量、強大自信、坦然心境。
正如辣椒苗可以結辣椒，冬瓜苗可以結冬瓜，本來就各有優勢各有千秋，那看似柔弱的辣椒苗根本就沒有必要眼饞大冬瓜，只要結出的辣椒辣得有滋有味，它就自有別人無法取代的獨特價值。
曾國藩有句名言：「本色做人，角色做事」。主張做人做事要像銅錢一樣，外圓內方。古代的銅錢，一枚圓圓的小錢，中間透著稜角分明的小方孔，它啟示著中國人的大智慧：方圓之道。方是做人的脊樑，圓是處世的鏡囊，有圓無方則不立，如馮驥才筆下的「胖子」，有方無圓則碰壁，如辣椒苗眼饞大冬瓜。「本色」顧名思義就是物體的本來顏色，清人李漁舉例說：「綠者葉之本色」，本色做人，體現的是一種淡定和胸襟，不管周圍環境發生怎樣的變化，不變的是自己一如既往的追求。不為防範他人而喪失做人的樂趣，不為取悅他人而丟掉做人的風骨，不為名韁利鎖而矯揉造作，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生活在自我本色里，樸實寧靜；生命在自我本色中，真誠美好。
賈平凹先生在《我的人生觀》一文中寫到：「人的一生實在太短，幹不了幾件事情。當我選擇了寫作，就退化了別的生存功能，雖不敢懈怠，但自知器格簡陋，才質單薄，無法達到我嚮往的境界，無法完成我追求的作品。別人或許在建造故宮，我只是經營農家四合院」。由此可見，人無完人，人無通才，所謂「十八班武藝樣樣精通」之人，只可能是「樣樣稀鬆」或只是一個傳說而已。問題是：每個人須明白自己的長處和短處，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強項和弱點，不要老拿自己的短處和別人的長處比，比較別人的得志，憤然自己的失意；比較別人的快樂，放大自己的痛苦，完全失去了自我，其實堅持做自己，就是最好的狀態，這才是最明智的活法，最快樂的人生，最圓滿的幸福。
換言之，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風格，每個人也可以有自己的風格和活法，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從從容容、實實在在、穩穩噹噹地走自己的路！無欺無詐，不裝神弄鬼也不自欺欺人，不裝聾作啞也不故弄玄虛，神怡體舒，把心思花在自己感興趣的正事上，說人話，學一技之長，如此受用終身。
明代學者洪應明在《菜根談》中總結道：「文章做到極處，無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極處，無有他異，只是本然」。本色就是一襲風衣：送給自己的，是一份瀟洒；贈與他人的，是一份善意。本色做人，就是和氣浮於臉，才氣見於事，義氣施與人，盪氣露於胸。不跟風，不牽強，不焦躁，安安靜靜過生活。
完
作者簡介
楊舟平，陝西鳳翔人，基層法官，寶雞市作家協會理事，鳳翔縣作家協會副主席。從1986年開始發表作品至今已40餘萬字，著有散文集【歲月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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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辛 克
文字審核：李 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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