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漂亮女生，我要pick你

圖 / 《初戀這件小事》

作者 / 瑪格

李敖曾說，美女的標準，是「瘦高白秀幼」。

小時候看到這句話，還不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直男審美，戰戰兢兢地比對了一番，很是自慚形穢。多年後，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漂亮女生，我回想起這五個字，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即便如今的女性越來越美，卻依然沒有人能拿到滿分答卷。

因為，哪怕全部達標，也只是暫時的。

無論多麼天生麗質，或者保養有方，總有狀態不好的時候，總有變老、晒黑、發胖的時候。當標準高不可攀，不漂亮才是人生的常態。

然而，我們又為什麼要遵從如此嚴苛的標準呢？它們真的合理嗎？

前段時間，我在網上看到過一個短視頻，這個

節目邀請了一群陌生男女，讓他們先給自己的顏值打分，再互相打分。男生們信心十足，給自己的顏值打出了很高的分數，姑娘們則自卑得多，即使已經長得非常漂亮，也只敢給自己打及格分。

到了互評階段，情況就反過來了。男生得到的評價，比預期低很多，女生得到的評價，比預期高很多。

當然，互評階段的分數是當面產生的，有諸多變數的影響，未必全然可信，但整個實驗，著實傳達了一個廣泛存在的問題：

為什麼男性對自己的外貌充滿自信，女性卻傾向於自我貶低呢？

也許是因為，兩者活在不同的語境里。

相對於女生來說，外貌只是大多數男生生活的一小部分，在這個領域裡，他們被評判得更少一些，也沒有那麼緊迫。假如他們不夠帥氣，邋邋遢遢，周圍人也會更諒解一些。大多數男生都不需要像女生那麼擔心所謂的「年老色衰」，因為「男人越老越值錢」。

但對女生而言，變美是一件人生大事。

影視里，網路上，閑談中，充斥著「好女不過百」、「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貶值」、「你不夠好是因為不夠美」之類的金句，告誡她們必須美麗，否則就大勢已去，難再翻身。於是女孩們節食、護膚、化妝，把自己打理得盡善盡美，依然感到危機重重。

然而，這是赤裸裸的雙重標準。無論對男性還是女性來說，外貌都沒那麼重要，也沒有單一的評判標準。所謂的「不漂亮」女生，同樣擁有廣闊的人生空間。

日本學者上野千鶴子，曾在《厭女》中提到，她在女子學校做過一期問卷調查，主題是：做女生，是賺還是虧？

其中一個答案刺痛了她。上面寫，我生得很醜，這種問題與我無關。

上野得出的結論是，

只有符合男人喜好，才能置身「女人」的範疇，不滿足條件的，便不是「女人」。女人的身體，一直經受著男人視線的估價。

隨後，上野講述了另一個事例。身患厭食症的女人，進入三十歲後，意識到自己對異性失去了價值，於是放心吃喝，胖了回來。

這個故事，在書中只有寥寥幾筆，卻讓我心有戚戚。想像一下，這個女人過度減肥，顯然是想變美，受到男人歡迎，這個追求導致她患病。當她不再迎合異性的喜好，反而贏回了健康。

書中的兩個例子，從不同角度說明，

男性的估價，不是判斷女性價值的唯一標準。盲目迎合他們，很容易削足適履，變得奄奄一息；無視那套系統，走自己的路，反而能獲得自由，煥發生機。

△ 

既然直男審美不可信，那麼女性的標準就全然正確么？也未必。

上野千鶴子認為，

厭女症在男人身上表現為「女性蔑視」，在女人身上則表現為「自我厭惡」。

想來的確如此。在女性網友為主的八卦論壇上，女明星經歷著極其嚴格的審視，從頭到腳，只要有一丁點瑕疵，就會被人放大討論。前段時間，女星盧靖姍，就因為在紅毯上暴露了不完美的身材，遭到了網友嘲笑。之後的活動上，她作了如下回應：

你們每天把我P得白白的，腿長長的，皮膚好好的，現在那些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就好比以前的我，不開心，覺得自己不夠完美。其實我們是有責任的。

我非常喜歡她的這段發言，因為她不只關注自己，也考慮到了所有女生的處境。她直面了女生心中不可避免的競爭心理，倡導大家推己及人，寬容地對待彼此。

除了盧靖姍，我還喜歡一切打破傳統審美的女明星。

最典型的，當屬幾年前，從選秀中走出來的幾位中性女歌手。她們帥氣瀟洒，有獨特的魅力，無論承受了多少冷嘲熱諷，照樣走得體面漂亮。她們的持續走紅，體現著女性粉絲的心聲，也是對單一審美的抵抗和翻新。

而如今，情況越來越好了。胖女孩在做美妝博主，中年女明星日漸受到關注，不符合傳統長相的少女，正穿著霹靂的服裝，在酷炫的MV里釋放個性。

她們的存在非常重要，因為她們拓寬了美的疆域，讓我們的輿論環境又寬鬆了一分。當美女的形式越來越多元，我們就可以少一些自我厭惡，不必那麼嚴酷地節食，不再那麼擔心衰老，有了更多抵達美的可能。

進一步說，針對女性的雙重標準，從來都不局限於外貌評判上。

當女性成績優異，人們會說她死讀書，男生知識面更廣；當女性遇到渣男，人們會說她不懂識人，不知羞恥；當女性遇到危險，人們責怪她夜間獨行，沒有安全意識。在嚴酷的評價系統之下，我們總是在背負錯誤，自我檢討，永遠做不到「瘦高白秀幼」，也永遠做不到成熟妥帖。

某種程度上，我們都是不漂亮女生。

所以我更關注的，是人們對弱點和缺陷的態度，是底線的位置。什麼樣的女性不夠美，什麼樣的女性不夠優秀，什麼樣的女性不符合道德，這些不應該單由男性來定義，我們有自己的標準，也有自己的包容和底線。

所以現在，我不再為變美這件事焦慮了。精心打扮是為了取悅自己，保持簡樸也是。符合傳統美的女性是人類的瑰寶，不符合的也是。

無論何時，我都會站在脆弱、不足和異類的一方，站在不漂亮女生的陣營里。

不漂亮女生，我要pick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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